她自由散漫慣了,整日不是聽曲便是玩樂,女戒女德更是一點兒也不知,沒少在她面前挨訓。
又因選了個令她不滿意的夫婿,挨的訓更多了。
況且,因為裳蘭心,她總覺得皇祖母的心更偏向裳蘭心多一些。
漸漸的,溫稚京沒事也極少往永壽宮去,進宮多半去找阿娘撒撒嬌,在她眼裡,阿娘最疼她了。
但是皇祖母讓去,她不敢推脫。
溫稚京乖巧的坐在太后身邊,面對突然和藹的皇祖母,莫名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拘謹的端坐著,連雙腿都老老實實並在一起。
太后捏著她鬢角的碎發,輕輕別到耳後,看著從前小包子似的小女娃已經出落成明艷動人的小娘子,目光頗為欣慰。
布滿歲月痕跡的手拉過溫稚京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意有所指的笑道:「珈洛今日氣色比平日紅潤不少,想必昨夜睡得很好吧?」
「咳咳!」
話音剛落,溫稚京便猝不及防咳嗽起來,小臉肉眼可見的漲紅。
這一咳,可把太后嚇壞了,哎唷一聲,正要宣太醫來瞧瞧。
溫稚京忙說:「不妨事,許是一下子著了涼,氣有些不順……」
「這樣啊。」太后心疼的替她順氣,「午膳我命人熬了些暖身的羹湯,一會兒多喝一些。」
溫稚京乖順的點頭。
又閒聊了一會兒,便有宮娥提著食盒前來布菜。
溫稚京餓了一早上,又因為方才的緊張,肚子早就在鬧騰了,此刻看著滿桌珍饈,她頓時兩眼放光。
只是再餓,她也記得此處是皇祖母的永壽宮,為了避免出宮又多了幾分要抄的女戒,只好忍著腹中的饞蟲。等皇祖母開始動筷了,她才欣喜的拿起筷子。
甫一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
誰知,下一秒,手一抖。
那紅燒肉甚至還未離開碟子,就原路掉回了菜碟里,三人不約而同看向那塊紅燒肉,屋內寂靜無聲。
太后哎唷一聲,抓過她抖得厲害的右手,心疼得不行,關切問道:「珈洛,你這手怎麼抖成這樣?」
眼看著皇祖母又要揚聲說喚太醫,溫稚京忙出聲制止。
她的臉色紅得幾欲滴血,腦海中不自覺想起昨夜這隻手做過什麼,她當即觸電般抽回手。
「睡覺壓麻了!」
太后見她臉紅得都快要滴出血來,就連她身旁的駙馬李殷亦是低著頭不停的喝茶。
兩人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太后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臉上再次掛起和煦的笑容,飽含深意的目光落在溫稚京心虛閃躲的杏眸上。
「當真是睡覺壓麻的?」
溫稚京自幼博覽話本,成婚時阿娘還在她枕頭底下塞了那種東西,此刻聽到皇祖母意味深長的語氣,她就是再遲鈍,哪裡還聽不出皇祖母的意思?
一口茶險些噴出來,溫稚京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下意識抬手掩唇,卻忽然想起這隻手昨夜握過什麼。
她紅著臉,緊急換了左手。
李殷貼心地捏著帕子替她擦拭嘴角的茶水,那若有若無的梅香幾乎瞬間便侵入她的鼻腔,讓她沒由來的再次回憶起昨夜那些旖旎場面。
溫稚京暗暗瞪了眼鎮定自若的青年。
這個罪魁禍首,居然還笑得出來!
大腿上忽然傳來的鈍痛,讓李殷的笑容僵了僵,只是眼底的笑意卻不減反增。
這可把溫稚京氣得半死,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
太后將兩人之間的互動看在眼裡,以為是小兩口在調|情,臉上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膳後,太后留溫稚京在宮裡說了會兒話,又對李殷訓誡一番,讓他恪守夫德,莫要作出令皇室蒙羞之事。
最後又繞回溫稚京身上,目光掠過她平坦的小腹,嘆道:「明兒讓周太醫好好再瞧瞧,該喝藥的喝藥,該調理的調理,祖母還盼著能早日抱上曾孫呢!」
溫稚京紅著臉,小聲應是。
許是因為昨夜的荒唐,出了永壽宮後,兩人默契的一路無言。
昨夜,溫稚京原本給李殷備了生辰禮,想著等除夕夜宴結束後送他的。
雖然他說除夕不是他的生辰,可她觀察了五年,不會有錯的。
李殷不願承認,許是年幼時,生辰這日經歷了什麼讓他痛苦的事情,所以他才會迴避過生辰。
卻不曾,他竟被下了藥。
別說禮物了。
連那句「生辰快樂」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總覺得那樣的場景,同他說「生辰快樂」,有些說不上來的詭異,溫稚京實在難以啟齒。
她偷偷打量著身側的青年。
他依舊一身白衣,一手捏著傘骨,步履穩健,清貴端方,俊容上神情寡淡,連拂過的風都格外珍視他,不敢褻玩半分。
這樣一個在外界清冷如山巔之雪的男人,昨夜卻在帳中,意亂情迷的,用那隻此刻捏著傘骨的手,握著她手。
貪婪的,虔誠的。
一遍遍做著那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