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失去生命,任人擺弄的提線木偶。
「怎麼回事?」開陽聽到動靜趕忙蹲在他二人身前,一把抓住程策的胳膊拽過來。程策也不說話,也不掙扎,任由開陽這般粗暴的抓著他。
開陽是習武之人,力氣自然要比普通人大,以往還能注意些,一著急就好忘,這般大力拽著他的手腕,要是換作以前,程策早該皺著眉嬌氣的埋怨她拽的太疼,用幽怨的眼神控訴她了。
可是並沒有,他一點點轉動琉璃般乾淨純粹的眼珠看向開陽,動作極為緩慢的眨了眨眼,嘴唇失去血色,臉也蒼白。
天陽幾乎被他這個樣子嚇到。
「程策?」她緊皺著眉喊了一聲,「你怎麼了?」
毫無回應,程策像是沒聽到一樣的怔愣,無神的盯著她。
「程策?」
冬末春初的日光寒暖參半的傾瀉在他身上,繡金錦袍奢華低調,玉冠精緻清冷,面容姣好,容顏靜謐,眉骨失去了原有的些許鋒利,整個人變得像易碎的瓷娃娃。
「怎麼回事?」天陽晃了晃他的身子,鬆開他的手腕,語氣中充滿焦急的關切,「怎麼回事!」
程策眨了眨眼,眼尾燒紅起來,他的聲音很輕很輕,這時候,某種角度與李明誅空靈飄渺的聲音有些相似。
「我以後,再也不喜歡她了。」他抓著天樞手腕的手無力的掉在錦袍上,黑與白形成強烈反差。
他顫抖著鬆開抓住天樞的手,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止不住的低低呢喃。
「我再也不能喜歡她了……」
早已流盡淚水,眼睛是一汪乾涸的泉,徒留悲傷與痛苦。
*
那日程策整個人像被抽去魂體一般的行屍走肉,不記得自己是怎能出照陽殿,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入睡,餘下幾日也都失了魂一樣的不怎麼言語。
奏摺都是經由開陽天樞看過,將一些重要的留下來等李明誅來處理,雞毛蒜皮的小事呈交給程策練手。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失去了光澤,他變得很平靜,沒再吵嚷著要見李明誅,甚至連提都沒提一嘴,直到初六。
「去宣沈歸河入宮。」程策處理完奏摺,揉著眉心淡淡道。
「是。」德公公看了眼旁邊的開陽,應聲下去。
開陽天樞皺了皺眉。
沈歸河?找沈歸河幹什麼?
這些日子她們二人不知道程策到底什麼情況,關於那日的話閉口不談,她們雖然心機,但畢竟身份擺在那,又不能攔著他問個明白,所以一直干著急。
屋內炭火燒的正旺,暖意讓人忍不住放鬆,程策坐在書案前,雕花木窗緊閉著,偶有天光從窗紙中透過,三縷兩縷的打在他暗色素麵錦緞袍上,炫光流轉。
丞相府與帝師府都在東安街,德公公以往前往東安街都是去帝師府,今兒個還是頭一迴繞過帝師府去丞相府。
來去不過半個時辰,沈歸河只穿著便服便隨著德公公入宮,今日是年初六,他正與家中小輩玩鬧著,德公公來的急,他也走的急,衣裳都沒來得及換。
「臣,沈歸河,參見陛下。」
就算是權勢滔天的丞相,就算是毫無實權的帝王,都要遵循著君臣禮節。沈歸河在書案前跪著,聲音渾厚有勁。
「起來吧。」程策撐著手肘看沈歸河,眸光輕淺,沒有笑意,聲音乾淨清澈,「開陽,天樞,你二人出去。」
「陛下。」開陽皺眉。
讓沈歸河與程策共處一室?開什麼玩笑?
沈歸河狼子野心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上朝直勾勾的盯著皇位明顯垂涎已久的死樣,讓程策這種心智都沒長全乎的小屁孩跟這種天年趟渾水的老狐狸共處一室?幹什麼?給他洗腦讓他讓位嗎?
「陛下,主上說過不——」
開陽下意識拿李明誅來勸程策,話還沒說完便猛地停止,大腦慢半拍的才想起來,兩人現在的關係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熱。
程策原先漫不經心的態度慢慢冷了下來,他沉聲道,「怎麼,李明誅都顧及禮義尊我一聲陛下,聽我一句差遣,你難道比她身份還要尊貴嗎?」
沈歸河眸光微動,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冷臉的程策和一臉為難的開陽,心下有了底。
至少不是敲打他的。
開陽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