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婉出聲,聲音里有一絲不自察的敷衍,「陛下,臣女不會煮茶,只會煮這白開水,您要是不滿意,可換其他人煮。」
說完,蘇清婉等著他的吩咐。
而顧舟看了眼茶盞內冒著熱氣的水,卻是命令道,「吹涼一點。」
聽到這話,蘇清婉倒是稍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他,於是便依他所言拿起茶盞輕輕地吹了起來。
其實這茶已經是七分熱,剛才在茶室內,她特意等水冷了下才端過來,而此時是冬日,端過來的時候總歸會涼一些,此時飲的話溫度是適宜的,可誰叫他是君王,這普天下權利最高的人,儘管是故意使絆子,自個也不得不受著。
面前女子輕輕吹拂著茶盞內的水,這一幕仿佛回到了冷宮,那一日的午後,她拿著茶盞,輕輕吹拂著水面,偶爾她會抬起眼眸看他一眼,這時頰邊會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外頭暖融融的陽光打在她白皙的臉頰上,能看到她臉上細小的絨毛,柔美嬌俏。
那時她會把茶遞給他,有時會不小心觸碰到她的手指,她總會微微蜷縮一下,而顧舟的心也會隨之蜷縮,隨後淡然地接過來,耳廓卻在無人發現的地方悄悄紅了。
此時,蘇清婉吹涼了溫度,把茶盞往桌上一擱置,動作實在算不得溫柔,卻將他的思緒給扯了回來。
物是人非,顧舟心裡莫名有些惆悵,但也沒有太過在意,拿起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再倒一杯。」
蘇清婉依言又倒了一杯,又再次吹起了不溫不熱的水。
顧舟視線不自覺落在她身上,女子穿著最普通不過的服飾,可她亭亭玉立,姿容絕美,竟是把這普通衣物都稱托得好看起來。
而她眉宇間儘是冷淡,眼眸里再也沒有以前的笑意融融與溫暖,恍若變了一個人,恍若他以前認識的那個人只是他的幻覺一般。
想到她曾經或許只是對他虛以委蛇,那臉色就說不上好看了,於是稍稍沉聲讓她倒了第三杯。
蘇清婉吹到第三杯時,心底燃起來一絲怒火,他這是要故意折磨她的銳氣罷了,說起來,她曾經也是錦衣玉食,被母親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千金小姐,她也曾飯來張口,為什麼就淪落至此。
他此時不就是想要告訴她,他有一千種一萬種蹉跎她的法子嗎?
心口翻騰起來情緒,面上也沉了下去,吹好後將茶盞擱置在了書案上,因為力道,茶水不小心傾斜出來,好巧不巧灑落出來,打濕了一旁的奏摺,奏摺上面的字跡被暈染開來。
顧舟看到這一幕怒不可揭地朝她看了過去,那密奏本就是他心裡頭的刺。
顧舟輕輕撩起眼看著她,這張臉很美,並沒有其他女子的低順,這雙盈盈秋水剪瞳里滿是不服,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朕不過讓你倒杯水,這倒是還委屈上了,蘇娘子以前不是最喜歡煮茶嗎?如今怎地不願了?
蘇清婉聽出了他話里的陰陽怪氣,還有他眼底的輕視,儘管讓她查明,可到底還是無法克制在針對她,若真相大白之時,他心底會不會有一絲愧疚。
可真相大白之前,她不得不隱忍,於是耐下性子道:「臣女沒有不願,陛下就是要喝上一日的茶,臣女也會滿足陛下的要求。」
顧舟諷刺一笑,「是嗎?蘇娘子,你知道怎麼求人辦事嗎?」
「是不是還要臣女跪下來求著您,請著您,陛下今日才會把這聖旨給臣女?」蘇清婉望著他。
「蘇娘子這態度,朕倒是受不起。」顧舟冷然地看著她,「讓你下跪倒是簡單,那假若朕讓你侍寢呢?你願是不願。」
這話來的突然,蘇清婉朝他看了過去,烏眉,他清俊而狹長的雙眼輕輕揚起,弧度優美到了極致的高挺鼻樑,華袍玉冠,竟是有種雍容爾雅的美,此時換作任何一人,大概都會被他的美色所沉迷,更會被他方才那句話語所迷惑。
可他眼裡那輕挑的神色太過明顯,蘇清婉就知道,這人若是不趁此機會羞辱一下她,又怎會輕易罷手。
「不願,陛下何必羞辱於我,若是不願意給這道聖旨,那臣女這便走就是了。」沒有簿籍,是會麻煩些,但總能打聽到她要的東西,蘇清婉紅著雙眼便要往外頭走。
「站住。」顧舟忽而叫住了她,「你覺得
朕方才是羞辱你嗎?朕真要臨幸你,你又待如何?抗旨不遵?」
他話里的怒氣甚是明顯,而蘇清婉此時又有求於他,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而她只覺得如芒在刺,他的視線宛若一把利刃,能將她刺穿。
她知道他並不是真要臨幸她,只是為了羞辱她,並告訴她,她並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接受他的羞辱以及怒火,或許給她一月時間,是因為還沒有折磨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