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用足全力,只想推開顧易以脫身,可觸上對方手腕之時,忽然身形一僵,不再行動。
顧易的體溫很熱,很熱,比尋常人熱出太多。
他驀地看向顧易。
「蒲葦如絲」是以有劍對無劍百試不爽的絕招,只要纏上對方,後續還有好幾個連招,只要第一式成功,後面便水到渠成。
這招難的是身形靈活,需見機行事,無論對方如何掙扎,也得利用兵器之險,找準時機,在近戰中給上對方致命一擊,在實戰之中,若非極有信心,一般無人敢使用。
顧易本沒指望這招能傷到蘭危,他練過的招式,蘭危大多也練過,只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盡力試試,沒想到第一式出手,蘭危竟沒能推開他的手腕。
下面的招式近乎肌肉記憶,顧易飄至他身前,長劍再轉方向,麻利割破他的手臂,「呼啦」一聲,血流出來,許老伯大叫:「哎喲,盟主這是對你手下留情,快收手了,快收手了!!」
這招只要第一式得手,就足以對對方形成壓制,一套連招下來,手臂,手腕,後背,大腿,最終點正是刺向對方胸口。
顧易腦中一片混沌,來不及去聽許老伯在喊什麼,見蘭危又伸出手,毫不猶豫刺向他手腕,卻都沒有成功,蘭危或抵住他的胸口,或抓住他的肩膀,或牽住他的手臂,都制止了劍鋒落下,免於受傷。
最後一招,卻不好躲,緋紅劍尖刺向蘭危胸口,一下沒入兩分,與此同時,兩位觀戰的散修大駭,生怕蘭危出事,忙祭出法寶,丟向顧易。
蘭危臉色一變,顧易只急著推這一劍再往前些,從風聲知道有人暗算,也不顧上,兩人法寶飛至顧易後背的同時,蘭危往前一湊,劍尖又深入幾分,他卻伸手抓住了顧易手腕,將他猛地一拉,拉到自己身後。
法寶飛來,全被他擋住。
顧易只覺後背溫熱濡濕,知曉是蘭危胸前鮮血浸出,染透了自己衣服,忙後退幾步,看向蘭危:「你!!」
「盟主!!」偷襲的兩人忙追上來,關切扶住蘭危。
蘭危擺擺手,示意無礙。
他同樣看向顧易,目光有些複雜。
顧易怒道:「你看我做什麼?你還看我,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別以為你賣我點好,便能功過相抵!此仇不共戴天,我若不殺你報仇,誓不為人!」
「你別胡說……怎麼會是……」許老伯一聽不對,急得立即高聲反駁?
「許伯。」蘭危淡淡打斷他,搖搖頭。
顧易冷笑:「怎麼?還想說我冤枉你們?我問你,今早是不是你們的人去了虞國軍營?」
蘭危:「是。」
顧易:「賀蘭香雪不想殺人,你們想逼虞蜀兩國激戰,坐收漁利,所以害死我爹娘,是也不是?!」
許老伯想要說話,蘭危制止了他,然後點頭:「是。」
蘭危氣憤至極:「為何這樣做,你難道不知曉……」
「我知道他們是誰。」蘭危語氣淡淡,一雙澄澈的眼眸目不轉睛看向顧易,「可我和顧師兄,似乎也沒有什麼交情。」
「你……」這話反駁不了,確實沒有交情。
可是,那他方才救他做什麼?
……想必是做賊心虛了。
「師兄想必也知道。」蘭危忽然開口,「我有一位恩愛未婚妻,向來彼此扶持,琴瑟和鳴,卻在新婚前夕,被人逼死。」
顧易:「……」
和這有什麼關係!
蘭危道:「師兄恨我的心情,和我恨賀蘭香雪的心情,此刻必然想通,想必師兄也能理解得了,我為什麼會這樣做。」
理解不了,一點理解不了。
顧易冷然相對,咬著牙道:「與我何干,你的仇,你自去報,憑什麼拉無辜的人墊!」
「對不起。」蘭危十分爽快。
顧易反倒愣住了,這小子,怎麼這麼反常。
「你、你說什麼?」
「我向顧師兄道歉,對不起。」蘭危一臉真誠,顧易反倒怒了:「生死大事,難道在你眼裡,這麼不值一提?我真是看錯了你,兩條性命,一句輕飄飄的道歉,便能化解麼?!!」
本來扶著蘭危的許老頭,見他沒事,也就將他放開,聞言急道:「人都被你傷成了這樣,你還想怎麼樣??」
顧易冷冷道:「他只是受了兩處傷,朝天門的山坡上,埋的已是兩具屍首……你說我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