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危道:「別人的事,與我們無關。」
顧易暗道:他神色不耐,顯然不想去,但不得不去——那一定是賀蘭香雪找他,不知道這個時候,叫他去會有什麼事情。
他笑道:「我猜他去的地方一定是容華殿,哥哥要不要和我打賭,看是還是不是?」
蘭危:「嗯?」
顧易嘿嘿一笑:「過去嘛過去嘛,去看一眼。」
蘭危不再推辭,跟了上去,在賀蘭游身後走了大概半柱香功夫,果然來到一個恢宏壯觀的大殿之前,門匾上寫著的,正是「容華殿」三字。
賀蘭遊走正門進了大殿,幸好門口無人守衛,蘭危緊隨其後,也跟了上去。他知曉賀蘭香雪必定在此,早隱匿了氣息,不聲不響遙遙跟在遠處。
賀蘭游轉了幾圈,隨後進到一個房間裡,蘭危不敢靠得太近,在房間外幾尺的地方停下腳步。
裡面的聲音微弱,正好勉強能辨認。
賀蘭游聲音有點弱:「娘……」
「叫什么娘,召你過來,還要三催四請,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娘麼?」
「這一切是為什麼,娘應當心知肚明,你如今這樣大張旗鼓……我和弟弟,早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
「就為這個?」
「娘,孩兒無用,做不了你的幫手,你現在有了更好的孩子,那個蘭危,確然比孩兒強……」
「傻孩子!」
賀蘭游第一次頂撞母親,語氣十分心虛,但還是憤憤道:「母親為了他,寧願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從前的事,現在全天下必定對母親議論紛紛……孩兒丟臉無妨,可母親豈是他們議論得的!」
「我做這些,還不是為了你!」賀蘭香雪語氣無奈,嘆了口氣,「你自小養尊處優,如今有我替你謀算,可等我老去,不中用了,又有誰來幫你?你和蘭危不同,他山野長大,野性難馴,你是養在娘膝下的好孩子,我苦苦謀求的一切,日後不交給你,又能給誰?」
賀蘭游萬萬沒想到她想的這麼長遠,感動道:「娘……」
賀蘭香雪:「你難道未曾聽到當日魔修與他們說的話?他的身上,一定還有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他獨身在外,能走到今天,說不定當真有些大機緣、大奇遇。若這些機緣奇遇,能落到你身上,我精心教養的孩子,難道還會比他差?……方兒還不懂事,你總該懂事了,日後也要拿出做弟弟的樣子來,好好待他。你真心實意一點,日久天長,等他真將你當做了弟弟,還會將事情瞞著你嗎?」
賀蘭游點頭:「我都聽娘的。」
賀蘭香雪繼續道:「你那個精靈——發落了麼?和顧家的婚事快要提上日程了,早些處理乾淨的好。」
賀蘭游欲言又止,顯然還想哀求,賀蘭香雪已決然道:「求我也沒有用,我方才拆散了蘭危,若由你留下精靈,他怎麼想?再說,你新婚在即,即便是裝,這時候也該裝得規規矩矩的。」
兩人站在屋外,不知道過去多久,直到聽見裡面賀蘭遊行禮告退的聲音,顧易才反應過來。
蘭危閃身躲在了牆壁後,顧易卻沒跟上,而是飛到了一旁的立柱旁,靜靜等著賀蘭游出來。
等了好一會兒,賀蘭遊走遠,顧易才帶著笑容,重新飛到蘭危身旁。
「走吧,哥哥。」
這次出宮再沒有波瀾,兩人很快混出了宮門。
顧易早明白賀蘭香雪本性,聽了這番話,倒不覺得驚訝,反在一邊聽一邊冷笑,明白真相本該如此才對。
但他見蘭危一直未曾說話,擔心因此受刺激,出了宮門後,便在他肩頭狀若無意道:「今日陽光真好。」
蘭危:「嗯。」
顧易笑道:「天氣這麼好,可不能為了不值得的人難過,辜負美妙秋朝。」
蘭危明白他在安慰自己,很輕地笑了一下:「傷心倒沒有,只是覺得……反而輕鬆了。」
顧易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
只有對方足夠絕情,他才能真正離開得毫無負擔。
人潮擁擠,他自肩頭上看著他的側臉,在這一刻,忽然有些真切替他難過。
「世上總有人有眼無珠,金玉不要,反將魚目視作珍寶,沒關係,這是她們的損失才對。……反正在我心裡,哥哥永遠是那個最好,最厲害,最獨一無二的人——」若不厲害,又怎能做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