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想到怎麼甩開蘭危了。
一筷子插在包子上,顧易盯著他:
「希望你以後,能一直覺得我有趣。」
——我親手打敗你之後。
夜間,他們入住了鎮子上唯一一家客棧。
客棧極其簡陋,唯一兩個單間就已經是整個店最好的配置,旁人更是睡的通鋪,顧易住在了二樓的上房,他的驢子被系在院子裡休息。
這驢是顧易前幾日從一個盜匪那劫來的,本想牽回去還給主人,可回去才發現,主人一家早就死了。
落單的驢子和落單的人一樣,在這個亂世隨處可見。世道艱難,有人背井離鄉,有人沿街乞討,有人活活餓死,有人落草為寇……大千世界,無數種活法,都似擱淺的魚,因為過於用力,而顯得有些醜陋猙獰。
他這幾日便發現了,這地方的盜匪小偷比他想像的數量還多得多。
他有一頭驢子,雖然有他在的時候,沒有不長眼的敢打他驢子的主意,可現在他去樓上睡覺了,他敢保證,會有路過的人想要順手牽驢。
畢竟驢子在客棧,就說明主人一定是外地人,強龍壓不了地頭蛇,偷他簡直沒有一點負擔。
借著抓賊的機會,就可以順理成章與蘭危分開。
他就不信,蘭危還能去鳳安找他。
……
夜半,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
院子裡響起交頭接耳之聲。
「這頭驢子牽回去,老大一定會高興……」
「可是老大不是叫我們找人麼?我們牽個驢子……」
「你傻啊!老大肉體凡胎,總要吃飯,人又不能吃,驢子還能打打牙祭,你說老大高不高興……」
「好吧……可我看老大分明不愛吃飯啊。」
這人被狠狠拍了下腦袋。
「蠢蛋,真懶得和你廢話。今天牽了這頭驢,就算找不到人回去,說不定也能免於懲罰,不然你想讓老大罰你麼?」
另一個人似乎打了個冷顫。
柵欄門打開,兩人遠去。
顧易將一切收入眼底。
他覺得有些奇怪,現在偷雞摸狗的小賊、攔路打劫的混混,怎麼都有個老大?難道全都已轉經成體系,成幫派了?
一路上,他始終跟著兩個小偷,他們的方向也正好是往鳳安,所以顧易沒有著急,打算走遠一點再出手。
這兩個小偷也夠能走,一直都在附近幾個村子繞來繞去,而後似乎發現機會,悄摸又潛入一戶人家,沒過一會兒,竟扛著一個人回來了。
顧易按捺住怒氣,這原來不僅是兩個毛賊,還是人販!
他本想立即出手救人,又想到他們大約還有團伙,上面還有個什麼「老大」,不如跟著他們去據點,將他們一窩端了。
兩人擄了人後,心情沒那麼緊繃,開始放鬆下來聊天,聊的都是一些交易人口,討好老大,找一個混帳,以及一些幫派鬥爭之類的話題。
芝麻大的地方,竟也有幫派鬥爭。
不過聽起來,他們口裡的老大,也十分有本事,年紀輕輕,便能在短時間將他們這個組織做到數一數二的地步,在十里八鄉一家獨大,並且手段詭譎,倒不似普通武夫。
顧易好奇心被勾到極點,這個老大若不是和修界有瓜葛,就是和魔修那邊有首尾,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又有什麼目的。
他好奇得幾乎像心裡有一千隻貓爪在撓,越是如此,越只能沉心靜氣,安心跟在兩人身後。
已經接近丑時,正是一天中最靜的時候,天地下只剩下兩個毛賊的腳步聲,和毛驢的噠噠聲,在漫長的夜色里越走越遠。
快到一片樹林時,顧易忽然抬頭,目光射向看似幽靜的樹林之中。
樹林裡有人!
必不可能是埋伏他的,況且還有兩人在前面趟雷,顧易自然不急,找了個視野好的地方靜觀其變。
只見兩個小賊進去之後,很快踩中了埋伏,正驚疑時,幾個持著刀槍棍斧的漢子烏央烏央衝出來,正準備動手,卻發現面前只有兩個人,面露茫然。
三下五除二,很快兩人就被麻利地捆了起來,扔在地上,為首之人怒目圓睜,一巴掌拍在兩人腦門上,聲如洪鐘地罵到:「好你個麻老四,怎麼只有你們兩個,今天不是白鷗幫在這點火嗎?貨呢?!」
顧易皺起眉頭,這大約是什麼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