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狹窄,顧易怕被誤傷,連忙又鑽進蘭危衣領,探出個頭來觀察。
到了這條路後,神女明顯攻擊性強了很多,似乎有些焦急。
兩人交手,耳畔一時之聽見乒桌球乓之聲,神女下手並不留情,蘭危自然需得全力以赴。
他招式已使得精妙至極,儼然有大家之風,合縱連橫,強時疾風驟雨,殺機盡顯,弱時春風拂面,凶意暗藏,他對面若是血肉之軀,只怕已死了數次,偏偏神女無知無覺,水火不侵。
蘭危是人,是人便總有耗盡體力的一刻,若不想辦法甩開神女,時間越長對他越不利。
思及此,他劍勢一收,緩過片刻,再抬眼時,周身氣勢已然大變。
顧易離他最近,此刻明顯感覺到一股寒意從他身上散發,他錯愕抬頭,卻只看見少年堅毅深刻的下頜弧線,和散發寒芒的幽深眼眸。
睫毛顫了一顫,蘭危沒有急著出手。
這次他沒有明顯的殺意,只讓人感覺到一股蒼涼。
仿若葉落花折,兔奔烏走,紅顏剎那白骨,江山幾度榮枯,唯見大江滾滾東逝,光陰一去似箭。
顧易卻難掩激動,這分明是《日月行》!
蘭危到底用了出來!
再次交手,蘭危的動作全都慢了下去,然而其中壓迫感不降反升。
正如光陰車輪碾壓,時間之下萬物平等,來時無知無覺,待得回過神來,才知道一切已被時間帶走,一去不返。
任你千般手段,萬種謀劃,英雄一世,笑傲人間,誰又能敵得過時間?
《日月行》的威力,僅修煉其中一卷,已經可見一斑。
神女的動作顯然慢了下來,但她頑石一塊,不死不滅,能夠將其重創,找到機會離開,便已足夠。
蘭危很快找到了這個機會,將神女遠遠震開之後,他扭頭要走,沒想到剛飛過去,便撞一個冰藍色的孤寒人影!
來人出現得猝不及防,顧易毫無心理準備,嚇了一跳,沒想到對方毫不猶豫,舉起拂塵便攻過來,一時更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嚇得閉上了眼睛,兩隻手都揪緊了蘭危衣領,盤算了蘭危若是涼了,他是該躲在屍體上還是趕緊飛走。
察覺到蘭危還在動,似乎沒涼,他才睜開一隻眼睛。
哦,蘭危似乎躲了過去。
算他反應快。
然而現在,他們面前是雪千里,身後是神女,進退維谷,無論想去哪一邊,都有一戰。
拂塵與長劍再次相擊,方才運轉的《日月行》尚未完全收回,匆匆交手一次,雪千里便已有察覺,冷喝道:「果然是你!」
甬道中,兩人衣袍鼓盪,遍地霜花,寒風凜冽得猶如刮骨鋼刀。
顧易被凍得難受,拼命靠近蘭危的胸膛,汲取一點熱氣,心裡卻想,蘭危此刻的處境不妙。
鍾離非會將他一個人帶下地宮,正是因為方才神廟之中,黃毛鬼認出了他便是上次出現在極樂鬼窟的人,一口咬定他必然會看過第一卷 神書。
抱著寧殺錯不放過的想法,鍾離非將他帶在身邊,打算等出了地宮,再對他搜魂。
雪千里自然也知道此事,方才交手,便是試探,可不巧真給她試了出來。
嚴格來說,蘭危學了玄青的功法,便算他半個弟子,也就是雪千里的同門,她的半個師弟,但雪千里並不這樣認為。
蘭危退後數步,顯然也為眼前的場景疑惑。
神女還躍躍欲試想要攻擊,只是面前有兩個人,一時不知道攻誰,雪千里一揮拂塵,便將她和小蛇定在了原地。
雪千里:「第一卷 神書,便是你看的,你已經修煉了此卷。除了你,還有別人看過麼?」
蘭危自然不會牽扯旁人,沒有說話。
雪千里道:「很好,那讓我替師尊試試,你第一卷 《日月行》的威力。」
說罷也不用拂塵,只伸出白嫩手掌,一掌拍了上來,霎時間,她渾身冰藍的衣袍全翻飛起來,空氣中的水汽盡皆凝成雪花,只見風雪呼嘯而來,似要將人凍斃在這盛夏八月,蘭危抬劍格擋的剎那,劍刃已被冰封!
遭受生死威脅之下,《日月行》自然而然運轉出來,冰劍融化,他傾盡所能對抗這掌,撲面風雪被攔在了劍光之外,然而這時卻恍然察覺——
雪千里說是試他,這一掌卻殺機畢露,明擺著要取他性命!
蘭危實在好奇:「你為何,想要殺我?」
雪千里並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換了只手,繼續拍下凝聚畢生功力的一掌。
然而,即便窮途末路,誰又甘心引頸就戮,蘭危同樣將日月行運行到極致,接下這一掌。
多虧了雪千里方才與鍾離非一戰元氣大傷,兩次出手都沒有傷及蘭危根本,然而即便如此,蘭危也不好受,悶哼一聲後,點點鮮血從唇角溢出。
這段劇情,和原著發展截然不同,直看得顧易目瞪口呆,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對蘭危來說,卻更加詫異,他強撐著開口:「天雪山與玄塵山素無恩怨,前輩為何忽然發難,定要置晚輩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