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阿藤心裡急得很,可哪裡敢反抗,更不敢高聲喊小姐,只能趕緊著小跑離開門口十幾步遠才停下,為的是防著讓人從丫鬟、隨從這裡看出什麼不該有的端倪。
遠遠的望著春暖閣,她眼巴巴盼著小姐能立即出來,心裡祈禱著,天菩薩保佑,和世子共處一室千萬不能惹出些什麼不相干的來。
齊淮推開門立即匆匆環視一周,果然葉憶葡在,喜的是,屋內原來真的只有葉憶葡一個人。
剛剛葉憶葡著急著去見謝照虞,現在任務完成了,勤二夫人是個心細如髮的,還不忘專門命人要來薑茶給她驅一驅方才下水的寒涼。
薑茶喝到一半,門卻忽然打開,門口站著那個熟悉的挺拔身影,長袍色如月華,衣袂隨風輕揚,如樹當風,端的是步履從容便進到自己的房間,
葉憶葡立即放下了手上喝了一半的薑茶,「表哥是看中了此處休息?那憶葡這便讓給你。」
她雖口稱表哥,語氣卻冷漠如霜欲拒人千里又帶著半分挑釁。
齊淮卻反手就關上了門,信步朝著她走去,表面看著倒是雍容淡定、龍行虎步,其實心裡卻正緊張著斟酌詞句,真見到了人,言語萬千齊淮竟不知第一句該說什麼,只覺得今時今日再聽到葉憶葡叫自己表哥,音色雖同卻毫無舊日慕意。
曾經她的一聲表哥黏膩至極,能讓自己起一身的悚然,那時避著這一句表哥如避瘟神,所以才丟下她讓她被山賊所襲,可那之後呢?
一切仿佛都從山賊劫道後不再一樣了,但真的讓齊淮在意的變化又不是山賊劫道那會,進京路上至今,葉憶葡對自己的眷慕之色並不是一開始就像今日這般尋無蹤跡得,她是哪個時刻變了的呢,明明那雙剪水雙瞳里曾經閃爍的都是傾慕的顏色。
看著齊淮朝自己走來,眸深且亮,其中的涌動的情緒葉憶葡雖未看清卻也不再想看清了,既然她不做妾的決心已下,便不得回頭。
現在是議親的檔口,姨母耳提面命她多次,所以無論他是因為什麼原因走了進來,她都不能繼續留在這間屋子裡。
不能留在過去曾無數次渴盼過的,只有她與齊淮兩個人的地方。
斗轉星移,現在更怕牽扯不清的人,是她,葉憶葡不再有絲毫停留之意,十分客氣的福了禮,腳步翩然徑直就要離去。
擦肩而過之際,齊淮急了,他抬手欲攔住葉憶葡,可又怎敢用力,衣袖柔軟如流沙划過手心,只堪堪握住少少衣角牽扯。
他忙回身擋在她面前,目光灼灼,「你現在知道謝照虞的模樣了!」
「風姿無限,才貌佳郎。」葉憶葡挑釁般自下而上瞟過齊淮,
見他剛要開口,葉憶葡便立即賭氣般繼續道,「別說他身子不大好的話,我身體好就成,反正他門第高,總不能讓人家樣樣吃虧不是。」
「我還等著呢,表哥不恭喜我、得嫁高門麼?」葉憶葡看著自己扔沒被放下的袖角,玩味的看著齊淮,用眼神示意他自重,語帶機鋒把過去受他的氣順道還了。
他不想恭喜她,半分都不想,齊淮卻顧不得那麼多了,明明不自察間聲音喑啞含著誘惑,姿態卻仍撐著高高在上,
「表妹若要攀高枝,怎麼不來攀我這一枝?」
葉憶葡卻慢慢從齊淮手中抽回自己的袖角,雙眸清清冷冷只映出世子的失態,
「我一個孤女,算世子殿下哪門子的表妹呢?」
若非一身羽被墮,誰管高枝與低枝?即使時至今日,齊淮脫口而出給自己的定位,依舊是,攀高枝。
「世子是崖頂高枝,我只是牆下草芊,高下有別,怎堪相偕?」
葉憶葡音色冷冽,表妹是假的,她終究不願以此自居。
「葉表妹,我的意思是別人不行,你可以攀,是你才行……」他分明不是那個意思,齊淮自覺失言。
不再猶豫,他從袖內小心拿出一個香包大小的物件,托起來才看清是一方羅帕,內里還包裹著什麼東西。
那羅帕被端在他掌心,上頭清楚精緻繡著「淮」字,一看便知是世子殿下隨身專用的帕子。
齊淮修長的手托著羅帕,虔誠的遞送給葉憶葡。
「這個,給你。」
葉憶葡卻不肯接,抬眼問他,「這是什麼?」
「今個是大宴,料定著你會來,昨日我專程去了懷城。」
齊淮哪裡學過如何討女子的歡心啊,他連取悅人都帶著久居高位的笨拙,貴氣難掩、清高自持的面龐此刻也被兒女情長沾染幾分緋紅。
「我記得,那時我們路過懷城,你說你想吃玉露糕。」
懷城據京中是快馬一天一夜的路程,齊淮習武,矯健身強,仔細看才能察覺他眼下微青。
「沒記錯的話,那天沒吃成,是因為世子殿下不肯屈就答應我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