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了錢先讓大媽換工作。」他說。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去會所上班,每天那麼晚下班對身體不好。」
「到時候直接搬到首爾去好了,正好你上大學。」
對於崔真真百分百能考上sky大學這件事,除了她本人,全世界大概只有裴野深信不疑。
說著說著,似乎預見美好他,不自覺揚起嘴角。眼睛亮得令人想起春夜裡融化的溪流,那麼明淨。
「對了。」
發覺對面人一直沉默,裴野停下來,有點疑惑地偏頭:「你剛才是不是想說什麼?」
嘴上這麼問,其實他心裡仍在規劃:等崔真真考上大學的那天,他要再一次告白。
有關那天的一切,可能迎來什麼樣的天氣,要用怎樣的表情,抓住哪個時機,說什麼做什麼,裴野在大腦里慎重地構思、演繹了千萬遍,有時候模擬出來的答案特別好,有時不大好。但無論如何都是甜蜜的。
只要能留在崔真真身旁,縱使最差的結局,也像深夜裡波光斑斕的湖泊,足以勾得他雙眼發直,義無反顧地一頭往裡扎。
他想好了,他不會放棄。
他會一直一直陪著崔真真,直到她說出那句話:「你搬走吧,裴野。」
他僵住了。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剎那竟然連眼睛都不會眨了。
聽錯了吧?他想。
然而崔真真又重複了第二遍:「我不想再看見你。」
在他滿心期盼的生日當天。
*
被轟炸得始料未及,裴野就像遭遺棄的狗,動作定格良久。
眼看崔真真起身,他驀然驚醒,伸手拉住她胳膊。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沒有。」
「姓宋的惹你不高興?」
「不是。」
「那就是南在宥——」
「和他沒關係。」
崔真真說完要走,小臂扭轉甩過桌面,桌上剩餘幾根沒點燃的蠟燭噠噠落下,像冰雹一樣。
「你別走!」
裴野用了點力攥住她,手指沿著袖管滑到手腕,原本想叫她說清楚,話出口卻變成一句疼不疼。
白痴嗎,皮都紅了。
摸起來怎麼那麼冷,凍得人打寒戰。
「為什麼?」
片刻才吐出這一句。
「沒為什麼。」對方聲音不帶溫度,一副拒絕交流的態度。
「怎麼可能?」
臉色好比打翻的調色板,他站起來,黑影斜長膨脹,延展過天花板折起來一半。
眼眸黑沉沉地忍著火:「幹嘛突然這樣,總有一個理由吧?」
「你想要什麼理由?我們是什麼關係?裴學長,你霸凌過我,記得嗎?我為什麼會丟兼職、我媽為什麼出車禍,我們為什麼被逼到搬家難道需要我一件件從頭說起?」
夜晚沉澱了一個人的怒氣,把崔真真的側臉勾勒得像一顆鑽石,格外閃亮但割人。
面對她這副模樣,突如其來的翻舊帳行為,裴野不明所以語氣卻無可救藥地軟下去一大截。
他知道,紅牌遊戲是他永遠揭不過的錯。
「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崔真真,不管說多少遍都沒關係,或者有什麼別的辦法能彌補,你說我做。只要你別再——」
隨便說那種傷人的話。
「不需要。」
從頭到尾,崔真真僅側頭給他一個眼神,眼裡既沒有仇怨更無動容,比她輕描淡寫的話語冷漠一千倍。
「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你給我帶來麻煩,替我交秋遊費,送我禮物。我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收留你,迄今為止剛好滿兩個月,我們兩清了,無聊的遊戲我也玩膩了,所以要趕你走,這個理由夠了嗎?」
「崔真真!」
裴野大聲呵止。
應該說些什麼呢?你別太絕情了,別這樣,喂,求你。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行嗎?
就算是被別人惹到,回來想發泄在他身上也可以。她可以打他,罵他,可是——
「崔真真……」
胸腔脹痛,他的喉結微微起伏,無比克制、固執、徒勞地叫著她的名字:「今天是我生日,我給你買了禮物……一直在等你回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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