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枝原本正轉著瓷杯走神,聽聞這話,略微一怔:「我其實不用——」
話才起了個頭,見崔郢和公良軻都看過來,忽然回過神,突兀地剎住了。
「無事。」他按了按太陽穴,深感最近缺覺厲害,都開始影響思緒運轉了,神態自若地找補回來,「那就麻煩老師和師兄了。」
只是同樣都是去行宮,梁承驍那裡……
他眨了下眼睛,鎮靜地給自己找藉口。
事有輕重緩急,當然是穩住崔郢這邊更重要。
至於太子殿下,想來他如此顧全大局,一定會體諒的。
—
天色將晚時,謝南枝估摸著時辰,料想東宮的車馬已經等在了崔府外頭,便主動告了辭。
公良軻本來想同他一道離開,還沒起身,就聽崔郢道:「慢著,你留下。」
公良軻愣了一下,以為老師還有什麼事要交代,便多待了片刻。
結果等謝南枝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崔郢背著手,在屋裡煩躁地轉了兩圈,爾後嚴肅道:「不對,你師弟有問題。」
「……」
公良軻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神色不解問:「您是說南枝嗎,他有什麼問題?」
「你沒有發現嗎?」崔郢說,「方才談話的時候,他走神了多少次,一看就是有心事。老夫看他精神不濟,大概晚上也沒休息好。」
「哦,您說這個啊。」公良軻還以為有什麼事,聽聞此言,頗有點哭笑不得,「師弟向來勤勉,大約是晚上點燈苦讀,睡得晚了些吧。」
「哪有讀書讀成這樣的。」崔郢的竹杖用力拄著地面,氣得吹鬍子瞪眼,「他這分明是沒將心思放在正道上,方才急匆匆的走,估計也不是有事,定然有貓膩!」
公良軻心底覺得他老師想多了,但崔郢明顯心意已決,說:「你要是不信,就跟老夫出去瞧瞧去!」
公良軻:「……」
於是朝中堪稱德高望重,光正清廉的一對師徒,就做賊心虛似的貓著腰跟出了宅邸,悄悄躲在巷子後面,虎視眈眈地盯著不遠處的一輛馬車。
公良軻覺得這做派實在有辱斯文,欲言又止說:「老師,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到這個時候了,你管他好不好。」崔郢恨不得用拐杖敲他的榆木腦袋。
公良軻只好閉上嘴。
兩人眼看著謝南枝帶著隨從走近馬車,他似乎並未察覺這邊的動靜,掀開帘布時,動作明顯一頓。
師徒倆屏息凝神地盯著。
——車中有人。
謝南枝背對著巷子站著,兩人因而也看不清車上人的身形和長相。只能看到他似乎有些驚訝,與車上人交談了兩句後,搖頭笑起來,借著對方伸出的手,也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