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陳末娉反倒更加不安,因為她再一次意識到,儘管她一直想在與魏珩的相處中處於上風,但經歷了這麼多,她卻還實質上是處在下位,一直事事以他為首。
當然,因為他受傷,這種想法並沒有錯,可她也得因此事警醒自己。
陳末娉收回思緒,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繼續說道:「儘快吧,畢竟我真的很想她,而且你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也該去同她說一聲。」
說完,她又嘆一口氣,低聲罵道:「也不知道她夫君發哪門子瘋,偏生要把她帶回老宅去,害得我們姐妹不能在一處,初晴不在,我這日子過得真是無趣。」
魏珩沉默一瞬:「她這麼重要嗎?」
「當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很多難受的事我都是給她傾訴,她不在,我感覺心裡都空蕩蕩的。」
說話間的功夫,她還是盯著魏珩,心中仍舊抱著一絲隱秘的期待,期待他能夠變一變臉色,期待他會因為自己的話產生些許愧疚之色。
畢竟他才是導致她們分開的元兇,無論如何,他聽到這話,也應該內疚一下吧。
第84章
巧合 晉王爺也救過墜馬的女子?……
可是沒有, 一點都沒有。
男人還是沒什麼表情,像是在聽別人的事,完全與他無關。
不, 還是變化了一下的,她看見他蹙了蹙眉心, 又想朝她靠過來,低聲道:「有我都不行嗎?」
要是一天前, 陳末娉一定會因為他這話心軟,然後寬慰他,還在心中高興,他們之間的感情果真是越來越好了。
而此時, 陳末娉腦海中迴蕩的, 卻只有「騙子」兩個字。
明明是他背後用了手段, 讓初晴大過年的只能離開京城, 不但不能見自己,也見不了她的娘家人,結果他居然還能這般若無其事。
他先前騙她玉簪的事可以是怕她難過所以編造的善意謊言, 可只是為了讓她不同初晴說話商量,就讓初晴夫君把她帶走這事, 難道是善意的嗎?
肯定不是。
陳末娉默然告訴自己。
她突然覺得有點可怕, 儘管男人現在對自己很好, 可這種好,卻像是隔了一層面具, 她根本看不清楚,底下是真心還是假意。
不,她也知道,是真心的, 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心中有她,但是這種真心,卻讓她後背發冷。
「怎麼?」
魏珩察覺到女子一瞬間的僵硬,用另一隻手撫了撫她的肩胛,輕聲道:「是不是吹著了風?」
話音未落,他已經起身,一手抱著女子,另一隻手去合上窗栓:「雖然已經開春,但天氣未暖,還是得仔細些。」
陳末娉聽著他的聲音在耳中迴蕩,眼眶倏然間發起澀來。
他怎麼回事,明明是關心她,明明是愛護她的,怎麼卻不願意真心實意的對待她?
他自己提的信任,可明明,兩人之間隱瞞最多的人,是他。
她仍舊像當年一般,把一顆真心剖了出來給他瞧,可他只是面上溫柔了,內里還是不願把他的真心也給她。
他嘴裡的那些話,他做得那些事,究竟幾分是真的,幾分是假的。
陳末娉覺得無比無力,又有些憤怒。
「怎麼眼睛還紅了?」
魏珩沉吟片刻,又掐掐她的臉:「就這般想她?」
「嗯。」
陳末娉避開他掐自己臉的手,把臉偏到一旁,「嗯」了一聲後,便不再言語。
魏珩盯著女子的側臉,沉默下來。
半晌後,他道:「英國公世子帶著世子夫人去濰州,應當也是為了祭祖等事務,如今春日已至,興許他們也快回來了。我派人去國公府打探一二,若是他們將回,也免了你舟車勞頓。」
他語氣自然,神色自然,連藉口由頭,都天衣無縫,再自然不過。
真是天生的騙子。
陳末娉這般想著。
如果初晴夫君也像他一般這麼會做戲,初晴肯定意識不到回濰州是旁人指使,更不會把這事告知她,而她永遠也會只當自己好友是正當出行。
她剛剛以為自己能看懂他眼中情緒,也能看懂他了,可誰知,只是幻覺。
他還是與自己隔著很遠的距離,甚至比先前還遠,站在高處,垂眸俯瞰著她。
她很討厭這種感覺。
「算了,別問了。」
她示意自己要上榻,讓男人把她抱過去後,懨懨地道:「人家不回來就有人家的緣由,說不定還有正事要做呢,我也覺得不妥,算了吧。」
說著,她轉了個身,蓋上錦被,閉上眼:「可能是真的著涼了,總覺得腦袋昏昏沉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