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末娉一點都不覺得難聞。
她安安靜靜地躺著,望著男人緊繃的側臉,默默算著時辰。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突然響起了更鼓聲,然後,爆竹燃放聲一下接著一下,特別響亮,陳末娉甚至得捂住耳朵,才能舒服一點。
「過年啦!」
她大聲朝身邊的男人道,直起身子,把拔步床上的床簾攏到一邊,這樣,兩人都能看見此時窗外的場景。
夜晚被無數的煙火照得亮如白晝,一簇菊花落下,又很快有另外一叢牡丹綻開,伴隨著接連不斷的爆竹聲,傳來新年的消息。
「侯爺!」
怕男人聽不見,陳末娉湊近了,在他耳邊喊道:「新年好呀!」
她笑著,眼睛彎成月牙,笑顏比窗外的煙花還要炫目耀眼。
男人靜靜地望著她的笑顏,就在陳末娉懷疑他是不是根本沒聽見自己剛剛的問好時,他忽地也笑了,唇角微揚,像是墨汁滴在紙箋上,慢慢洇開一片。
陳末娉愣住。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見男人笑,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他居然能笑得這麼好看,比平日冷然的模樣,還要俊逸幾分。
原來他不是面癱呀。
「新年好。」
他也說了一遍,抬起手,將女子額上散落的一縷烏髮攏至她的耳後,接著,緩緩靠近,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得像風一般的吻。
陳末娉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撲通。
第67章
交心 陳末娉看著他的側臉,咬了咬唇,……
接下來的時間裡, 陳末娉總是想起這個吻。
她弄不明白,為什麼魏珩要那麼輕柔地親她額頭,也弄不明白, 他怎麼就突然對自己笑了呢。
京城上下,誰人不知, 他那張臉常年毫無表情,別說笑了, 勾勾嘴角都難。
可是他居然笑了,而且還笑得那麼好看......
「在想什麼?」
魏珩正倚著軟枕看著魏丁送來的卷宗,一抬頭,就看見女子雙目放空望著虛空中的一處, 不知在發什麼呆。
「啊?」
聽到他的聲音, 陳末娉才恍然回過神來, 眼神閃躲:「沒, 沒想什麼啊。」
魏珩瞥她一眼,也不說信還是不信。
他垂下手腕,拿起床頭邊放著的一碟混雜著桃酥、肉乾、果脯之類的吃食, 轉頭遞給她:「吃不吃?」
「吃。」
再想不明白,嘴還是不能虧待, 更何況這還是在過年呢, 長胖點也沒什麼關係。
陳末娉的注意力被吃食奪走, 隨手拿起一塊肉乾塞進嘴裡,一邊小口咀嚼, 一邊偷偷抬眼去瞄男人。
見他的注意力已經重新放回了眼前的卷宗上,眉頭越蹙越緊,她忍不住好奇起來,也探身去看:「什麼案子啊, 把你愁成這樣。」
眼神馬上就要掃到卷宗上的字了,陳末娉忽地想起了什麼,又退回來:「不行不行,我不看了,你們這些應當都是保密的東西吧。」
話音未落,男人伸出手,已經主動把卷宗遞到了她面前讓她瞧:「不是秘案,但看無妨。」
陳末娉還想推拒,可那些文字已經從眼睛捕捉,印進了腦中,無論保不保密,她已經瞧了。
既然如此,她乾脆從男人手中接過那捲宗細看。
看著看著,她的眉頭也像男人一般越皺越緊。
「這都什麼東西啊!這一大家子,除了死掉的女子和年幼的稚兒,有一個好人嗎。」
「夫家表面對女子很好,背地裡卻屢屢殘害她,害得她年紀輕輕就耗壞了身體,娘家為了名聲不准嫁出去的姑娘和離,知道了女子得了祖母的豐厚嫁妝後又變了嘴臉,要來爭這筆嫁妝,偏生兩家都沒人提起死去女子的孩兒,他們怎麼好意思上訴公堂的呀。」
越說越氣:「不過這案子有什麼複雜的,連我都能一眼看明白,全是壞人,只是壞的不那麼明顯,這麼簡單的案子,竟然還呈遞到大理寺、送到了你手裡?」
魏珩從她手中拿回卷宗:「正是因為全是壞人又壞的不明顯,所以才更加難斷,一級一級往上推,最終,到了我手裡。」
陳末娉不滿:「你天天就看這種氣自己的案子?要是我天天看這種案子,沒病也氣出病了。」
魏珩橫她一眼,抬手捏住她的嘴:「我說過多少次了,要避讖,還在年中,不要說這些話。」
說完,他還輕輕打了兩下女子的唇,示意她呸了兩下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