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隱攸的手按住他的肩膀,想要將人推開,可是眼下柳傅文也不裝了,直接用了內力,讓他無法撼動分毫。
方隱攸徹底放棄和他拼力氣,由著他抱著自己,無奈的說到:「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什麼事實?難道我非得先傷害你再愛上你,這樣才叫不忘初心嗎?」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決定來搶我手裡的秘籍,就該想盡一切辦法達到目的。而且你最開始視我為敵,那就該擺正自己的位置,怎麼可以愛上一個你本想殺死的人呢?」
「別拿你們江湖人的那一套做派來挾持我,本公子並不是江湖中人...而且不是你引誘我的嗎?」
「胡說!」方隱攸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我什麼時候引誘過你?」
柳傅文放在方隱攸脖子後面的手臂縮緊,將他整個人更加用力的抱在懷裡,「那你為什麼那樣對我...」說著,他的語氣忽然一哽,含著十分的委屈,「你別不認帳!」
方隱攸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被塞進了一團亂麻里,實在找不到自己什麼時候引誘過柳傅文。
方隱攸的沉默像利刃一般插入柳傅文的心腹,讓他胸口一悶,抬頭埋怨的瞪他一眼,「我才剛剛接近你的時候,你總是時不時的牽我的手,還曖昧的摩挲我的手心。」
方隱攸無語望天,「我那是為了弄清楚你既然會武,為什麼手心卻沒有任何痕跡。」
柳傅文撇撇嘴,再次將臉埋在他的脖子裡,悶聲悶氣的解釋,「那是因為本公子講究,每次練過武以後必會用上好的膏脂養護。」
「奢侈。」
柳傅文充耳不聞,繼續與他對峙,「還有,你若不是有意勾引,那日為何要那般給我擦藥?」
「哪日?」
「在青州我們與崔清止喝過酒後的那一晚!」
方隱攸一愣,那一晚他們從酒肆離開時還帶了半壇酒回去,一到客棧他就將那半壇酒喝完了,然後不出意料的醉了,哪裡還記得什麼這樣塗藥那樣塗藥的?
他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我給你塗得哪般藥?」
柳傅文忽然變得忸怩起來,半天不說話,只用手來回扯著方隱攸背後的衣裳。
方隱攸瞬間慌了神,就怕自己真的做了什麼讓人誤會的事情。
「除此之外,還有呢?」
柳傅文輕哼一聲,「還有一路上,你為何對我這般好?處處貼心的照顧我,這不是引誘嗎?」
「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你既然花錢雇了我,我自然要好生照顧你。」
「狡辯,若是換做旁人雇你,你也會如此嗎?」
方隱攸無奈長呼一口氣,「沒有旁人了,我方隱攸再也不會接這種買賣了。」
柳傅文側過臉,看著不遠處的方桌,上面的草藥已經乾枯,了無生機的模樣,但是懷裡的人的心跳都那麼清晰,讓他感覺到蓬勃的生命力,連呼吸都變得暢快起來。
柳傅文無聲的笑了笑,然後故作委屈道:「所以,此事並不能完全怪我,不是嗎?」
「柳傅文,我說不過你,但是不管怎麼,將你送到京城以後你我兩人分道揚鑣。」
「好。」柳傅文信誓旦旦的點點頭,「但是剩下的路程,你不可故意疏遠我。」
「行。」說著方隱攸握住他的肩膀再次往外推,「那你現在能放開我了嗎?」
柳傅文順勢放開他,他站直身子,「我去給你煎藥。」
方隱攸連忙擺手,「快去快去。」。
廚房裡擺在桌子上的兩碗面已經冷透了,麵條吸盡了湯汁變得軟爛無比,柳傅文夾起一筷子麵條吃進嘴裡,像是攪爛了的剩飯,味道複雜,口感冷滑,咽下肚的時候像是有人在往他的胃裡擠別人吐出來的穢物,讓他整個人都變得酸臭無比。
其實酸臭的是他的心。
明明自己和方隱攸無怨無仇,只因為一句江湖傳言——第一刺客手中有一本可以煉成神功的秘籍,就心懷鬼胎的接近方隱攸,想方設法的想要讓他捲入江湖恩怨中,自己便可趁機奪取他手裡的秘籍。
可是不到一個月時間,他就忘了自己的初衷,明明有那麼多次的機會奪取秘籍,他卻放棄了。
柳傅文仰起頭無聲的嗤笑。
他為自己的反覆無常為恥,為自己的優柔寡斷為恥,最重要的,是為自己對方隱攸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為恥。
方隱攸不過是一個江湖刺客,做的都是殺人越貨的勾當,江湖人懼他、畏他卻不會敬他。
自己怎麼會對這種人生出情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