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很難相信自己未來會這麼失敗,萬山朗沒想到未來自己會和裴行川有這麼深的羈絆。
竟然能默許對方完全入侵自己的生活,精神上的坦誠相見,更讓他吃驚。
可這段關係在自己的插手下終於要結束了,萬山朗訕訕地想:裴行川知道原主以前喜歡他嗎。
應該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大概也是玩味嘲笑的態度。
畢竟他這麼討厭自己。
這樣想著,萬山朗嘴唇慢慢地抿成了直線。
奔波了一天,又是下水又是飛的,都累得夠嗆。等了將近一個半小時,兩人各自靠著一邊迷迷糊糊睡著了。半夢半醒間,聽到樓梯道里有腳步聲傳來,來者小小地驚呼了一下,「小川,朗朗?」
萬山朗揉了揉眼睛,看到萬庹安和蔣妙青正拿著手電站他們在面前。
「爸,媽?」
在自己的記憶里僅僅只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可時間上的距離是隔了六年,隔了千難萬險和風風雨雨。
萬山朗再見到他們時,那種無處言說的委屈好像終於找到了突破口,強忍眼淚,朝他們大步走去,「你們現在過得怎麼樣……??」
裴行川睡得不安穩,一聽到動靜兒就醒了。見狀默默地往後讓了讓,給他們一家三口騰個說話的地方。
沒想到剛站定,一隻細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裴性川猝然抬頭,這糟糕的打光效果仍然擋不住蔣妙青女士難掩激動的臉:「小川,這麼多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
萬庹安則高貴冷艷地瞥了眼萬山朗,威儀不減當年,「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不是說讓你們找個酒店先住嗎,這麼熱的天讓人家窩這裡睡??」
萬山朗:「?」
第19章
「朗朗也在啊,我就說怎麼是小川一個人來的。」蔣妙青開門開燈,招呼著他們進去坐。
這一句話,傷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生生叫萬山朗把那點兒飽含親情的淚花憋了回去。
「你們從哪裡來的啊,這麼晚了,我給你們收拾床,今晚就在這裡睡下吧?小川住不慣的話,就近找個酒店也行……誒呦!你們身上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眼睛怎麼了!」
「拍戲的假血,來得匆忙沒來得及換衣服!眼睛是潛水弄得,明天就能好了。」
今天第n次解釋,裴行川默默把手背在身後,拒絕道:「我就順道來看看你們,馬上就走的。」
「這麼晚了還走?」
萬庹安以往在家是嚴父,在外是壓迫感極強的老總形象,沒怎麼跟裴行川這號(看上去)人畜無害綿羊一般的小輩相處過,他在努力展現他略顯侷促的關心:「咳…有什麼急事嗎,沒有的話就住一晚,明天一起吃個飯。」
萬山朗幽怨地看著他們完全忽視了自己這個大活人,往裴行川身邊靠了過去,剛好裴行川退了步撞進了他懷裡,萬山朗趕緊趁機湊他耳邊:
「哎,幫忙接茬,別讓他們知道我失憶了。」
面對熱情到有點恐怖的夫妻倆,裴行川心底有些抗拒。原本就是打算悄無聲息往他身後躲的,沒想到反被他使到前面去了,震驚道:「我接什麼茬?!你沒搞錯吧讓我跟他們聊,聊完你我都得被掃地出門!」
「沒事,你正常發揮就行。」萬山朗低頭對上他寫著「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麼」的目光,心中某個地方微微動了一下,忍俊不禁,「他們肯定很喜歡你。」
裴行川面無表情地仰頭看著他,那雙形狀柔和的杏眼遍布血絲,眼眶眼瞼還是紅的。
「……」
「……」
他沒有說話,但在這兩相對視的這幾秒里,萬山朗突然有種很強烈的預感——他要繃不住眼淚了。
「爸!媽!別忙活了!我們坐坐就走的!」萬山朗臉上的笑「戛然而止」,先發制人地對他爸媽說:「你們這麼晚不睡覺,在外面幹什麼呢?」
這樣說著,他極其自然地一步擋在了裴行川面前,抬頭時,正好捕捉到了一瞬萬庹安和蔣妙青朝自己投來的怪異目光。
「我擦,不是吧,第一句就踩雷了??」萬山朗強裝鎮定,一屁股坐在了他媽邊上留給裴行川的座,裴行川順其自然坐去了一邊的單人沙發。
「啊、哦,我跟你爸今晚出去有點事兒。」蔣妙青笑得有點勉強:「這幾天老闆還在招人,我們就去坐兩天的夜班兒。」
「夜班……」萬山朗鎮定不了了,他悄悄朝裴行川那裡瞟,後者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意思是他也不清楚。
在萬山朗看來,他們就像是一夜之間老了這麼多。看著爸媽熬紅的雙眼,他心裡難受死了,「那你們的身體怎麼樣?爸你心臟後來沒再出問題吧?你們別這麼累啊,我能掙錢還債的……」
「沒事,我們也是閒不住。」蔣妙青關切地看向裴行川,「小川,你難得來一次,有沒有什麼想吃的菜,阿姨明天買菜回來?你喜歡蓮藕排骨湯、口水雞對嗎?除了魚蝦還有別的忌口嗎?你是不是很喜歡自家灌的那種臘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