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用愛爾蘭語說,「你不是霍爾斯坦公爵。」
塔齊歐:「陛下?」
「你是塔齊歐,是愛爾蘭平民。」這隻人類喃喃道,「你從未參與過易北河戰爭,你和我丹麥沒有任何瓜葛。」
塔齊歐不解地看著他:「您在生我的氣嗎,陛下?陛下,我……」
「你走吧。」克里斯蒂安四世轉過身不再看他,「記住,不要對外宣稱你是霍爾斯坦公爵這件事——你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也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之間,權當素未謀面。」
塔齊歐臉色越來越白,眉頭輕顫。
「陛下,」他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聽不見,「我來是想告訴陛下,他們……他們沒有傷害過我。您也看到了,我現在好好的,身上一點傷都沒有。陛下,丹麥會好起來的,您也一樣。」
「不必再說了,」國王慢悠悠地走到床邊,鑽回到被子裡,「我不想不近人情,但我知道我不會想再見到你們了。你們讓我失望了。」
塔齊歐慢慢點頭,跟著同伴伸出手為他擦拭掉下來的兩滴眼淚:「你怎麼哭了?塔齊歐,你們說什麼了?」
「沒什麼……」塔齊歐擠了個微笑,「我們回去吧,莫里斯。陛下累了,要休息。」
兩道腳步聲越來越遠,最終徹底消失。
被窩裡的人類開始嗚咽。
※
一周後,塔齊歐帶著那兩幅油畫,和莫里斯坐上了回法國的馬車。
繼唐斯之戰,葡萄牙和加泰隆尼亞分離,西班牙窮途末路。在黎塞留的帶領下,法國趁勢收復阿拉斯,後占領義大利都靈。
第二年,荷蘭海軍將西班牙艦隊全部殲滅。神聖羅馬帝國軍隊在瑞典指揮官倫納特·托爾斯藤森的進攻下接連受挫。
哈布斯堡王朝日漸式微。
期間,塔齊歐和莫里斯一直陪伴在黎塞留左右——出於某種原因,這隻人類身邊總能冒出各種刺客。
吃飯、睡覺,甚至沐浴更衣都有可能遇到危險。
紅衣主教本人則對此不屑一顧。
塔齊歐覺得黎塞留先生就像一隻外表文弱但做事雷厲風行、還愛穿紅衣裳的高盧雞。高盧雞撲閃起它的大翅膀,叫天敵望而生畏,令同類敬而遠之。
可是有一天,這對大翅膀突然不動了。
1642年三月,黎塞留病倒。
「回去休養一段時間吧,先生。」塔齊歐懇求道,「回阿維i尼翁,我想見您家那顆大柿子了。」
「喜歡的話我這就差人送你到那兒。」黎塞留說,「好孩子,這裡還有叛亂需要我去處理。」
五個月後——
「先生,叛亂者辛-馬爾斯已被處置。」塔齊歐再次懇求道,「我們回家吧。」
「好孩子,現在還不是打退堂鼓的時候。」黎塞留說,「通知下去,即刻向里昂進發。」
又過了三個月,紅衣主教發燒了。
情況比以往都要嚴重。
「先生,」塔齊歐趴在床邊,哭著握住他的手,「我送您回家,回家後就好了。」
黎塞留:「我回不去了,孩子。我想……」
「您想什麼,先生?」
「我想——再見見陛下。」黎塞留呆呆地注視著天花板,「我有話要對他說,很重要的話。」
塔齊歐:「莫里斯,去請陛下。」
「好。」莫里斯回巴黎將情況匯報給路易十三。
十二月的第二天——
「先生,陛下來了,」塔齊歐激動地伏在黎塞留耳邊說,「陛下看您來了!」
路易十三被莫里斯引進房間。隨後,法蘭西國王坐到床邊,紅衣主教緊緊地攥著他的手。
「臣自知行將就木……」病人用最後的力氣交代道,「臣死後,請陛下立儒勒·馬扎然為首相。這是臣唯一的懇求,還望陛下成全。」
「你著急見我就為了這個?」國王淚眼矇矓,略帶責備道,「說點別的吧。」
塔齊歐靠在莫里斯肩膀上哭得幾近崩潰。
黎塞留正要開口,一旁的神父突然問:「天國階梯即將為你落下,在此之前你要寬恕你的敵人嗎?」
紅衣主教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