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都沒了......
方緊緊閉合的牢門忽然被人推開,范享貴猛地抬頭看去,進來的卻是李有才。
小吏三兩下打開鎖頭,往裡頭扔了一件厚實的棉衣,不耐煩道:「月大人給你買的,說是讓你死前過幾天暖和日子,遇到這種官你可真是燒高香了,換別人誰能管你死活!」
門上鎖,這次無人再推門而入,一室空蕩。
范享貴顫抖地披上棉衣,眸光中逐漸現出幾分癲狂。
。
出司獄司,天色漆黑一片。
阿命牽著馬匹向驛站的方向走去。
今日獄中同范享貴所言大多為假,但他一個人孤立無援,不知外界消息,又遭逢牢獄,自然心智脆弱,只需稍稍將刺客一事禍水東引,就能令范享貴生疑。
一旦他與慶願生出嫌隙,那麼他臨死前反撲慶願是板上釘釘的事。
女人凝眉思索,一步一個腳印趕往驛站。
臨近驛站門口,替鐵木爾善後的伊奇和呼碩趕到。
「將軍,已經將哥哥嫂嫂安置在新水胡同另一處小院,嫂嫂受了驚嚇,請大夫去把脈,只怕這兩日胎兒要提前落地。」
喬氏腹中胎兒雖未足月,但是也臨近正常生產的日期。
阿命凝神道:「鐵木爾已經暴露,他長留九江將後患無窮,今日刺客來襲,依你們看,誰的可能性最大?」
「澈離牧歌雖有些手段,但娜木前些日子自靖虜傳信,稱北元各方勢力還在內鬥,澈離牧歌應當騰不出空來對付咱們,遑論孤軍深入南魏來殺咱們。」
伊奇抱起雙臂,瞥向呼碩和阿命,眸中划過危險的光澤,「要真說誰知曉咱們的行蹤,除了慶願,哼——」
他又是冷笑一聲,「就是那個忠義侯府的世子——季明敘。他是最清楚咱們行蹤的人。」
呼碩若有所思:「我倒是認為,那季明敘沒有對咱們下手的理由,唯一的可能就是慶願,她勢力之廣我等尚未領教,但今日那群刺客進退有度,像是軍營里的身手。」
這話給阿命提供了一些思路。
「九江領兵不多,此處的五軍都督府由金文棟率領,此人游離官場之外,在朝中無黨無派,多年未曾晉升,也不過是前陣子苗亂曾借兵給郭家父子。」
阿命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又不知道不對勁之處。
「他若是與慶願有所勾結......圖什麼呢?」
伊奇抽了抽眼角:「總不能是圖那婦人的美色吧......」
呼碩打他一拳:「大哥你能不能有點正形!」
馬兒打了個噴嚏,阿命摸了摸馬的鬃毛,決定明日再議。
臨走前,阿命想到什麼,腳步一頓道:「金文棟手下的那群官兵可是爭凶鬥狠。」
五軍都督府和布政史司、按察使司不太相同。
五軍都督府設立在各個行省多年,邊關尤盛,故邊關將領兵權最重,權勢也最重。
然九江向來富庶,多年無戰事,這幫官兵沒有兵權和戰功可爭,最大的兵餉來源就是當地稅收,如此說來,這其中定有人與布政史司互相勾結。
可真是——好大一張網。
三人對視一眼:「這慶願的手,長的呦。」
第28章
是日清晨,細雨沐霜。
城門處一匹精騎闖關,其上士兵聲音如驚如雷,揮舞著手中的聖旨高聲呼叫。
「聖恩至——」
「聖恩至——」
方要作敵抵禦的城門官兵立時後退,聞訊拜服在地,高呼:「陛下萬歲萬萬歲——」遂任那精騎呼嘯而過。
片刻後,自北方又駛來一隊驛站護衛,個個面如菜色,馬匹方駛入城門,隊形便四散開來,為首之人同城門官兵道:「聖上有旨,下官受命八百里加急,此番破城而入驚擾大人,多有不慎,您請諒解。」
八百里加急,若非前方有戰事,正常傳訊用不上這速度,須知八百里加急是各個驛站之間接力傳驛,以京城至九江的距離,這封聖旨至少是在十天前就頒布的。
這陣勢讓眾人無言片刻。
半晌後,城防兵馬司的官員猶豫地湊上前,低聲道:「大人可方便透個消息?」
說罷,他手下悄悄塞了幾個銀子過去。
那傳驛的隊長見狀低聲回應:「旨意跟那新來的錦衣衛僉事月大人有關,九江要變天了。」
城防兵馬司官員神情一愣,立時面色凝重地道了聲謝。
消息不脛而走。
聖旨傳到驛站時,阿命方晨起在院子裡站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