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這一把,便已經將她的心跳重新點燃!
葉青釉捏緊手中的錢幣,如鼓的心跳聲還未平息,就聽屋外突然有一陣噪聲傳來,繼而便是雷霆雨點般鑿鑿的罵聲傳入房中:
「哎喲,我這條命是真的苦!這輩子沒過半點兒好日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三孩子拉扯大,操持著家裡,還操持出個賊來了!」
「我說怎麼今日家裡五隻雞,卻只有四個蛋,原來是被偷了!」
「爛心肝的玩意兒,嫁到我們家二十年,就生了一個沒把兒的野丫頭,我沒讓我大兒把她休掉,她反倒是惦記起我的東西來了!」
「今日能偷我的雞蛋,明日就能偷我的銀子,後日就能上房揭瓦,去外面兒偷七八個男人去!」
......
震耳的尖利聲音不停地傳來,葉青釉只細聽了幾句,便算是明白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講話的人是葉家的老太太,黃氏。
而這被罵的人,顯然正是她的娘親,白氏!
葉青釉猛地掀開被子下了床,落地的瞬間,頭重腳輕的眩暈感襲來,但她顧不了許多,扶著牆來到門邊,隔著門縫第一次觀察這個世界。
葉家是四間房,但這四間房大有不同。
葉青釉以及父母住的這間屋子,原本是葉家的老宅,葉老爺子和黃氏原本就在這間老屋子裡成親,組建家庭。
這間屋子的正對面,就是黃氏寶貝得不行的菜園子。
老屋子後來因年久失修,每逢雨季必漏水,還有孩子太多地方不夠睡覺而被家中各種人挑刺嫌棄,於是葉老爺子便背對著菜園子,花費了畢生的積蓄,重新起了一個正屋,而在正屋的左右兩旁,又起了兩間給兒子娶親用的房子。
若是有人問,不是有三個兒子嗎?怎麼就給兒子起兩間房?
那答案當然是——
葉守錢從來就沒有被當人過。
一大家子在新房建立之後,便將最能吃苦的人塞到了原本的老宅之中,放任葉守錢一家在所有人都嫌棄的老屋之中生活。
總所周知,會吃苦的人,就有吃不完的苦。
老屋子比不上新房端正好看,也並不寬敞,由於距離菜園子極近,倒有幾分像是守著菜園的狗窩,而生活在其中的人.......也的的確確像是給菜園子看門的狗。
而黃氏,就是抓住了老屋子距離菜園子近這一點,倚靠正屋側室,也就是一大家子的灶屋門板上,口水飛濺:
「貌丑還不賢惠,貪吃還偷東西!真是造足了孽,我也不知道我家大兒怎麼就能瞧上你!」
白氏被婆婆推出灶屋,站在靠近菜園子一側的地上,手上還拽著一個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的洗灶絲瓜囊,十足的不知所措,重複碎碎念道:
「娘...我沒有偷雞蛋。」
可她的話太小聲,莫說是大過黃氏為難她的聲音,就算是傳到面前黃氏的耳朵里,也是一件十足十的難事兒。
黃氏頭髮花白,身形偏胖,臉上皺紋橫肉堆積如山,更顯兇相。
她一手叉著腰站在門口,一手掐著巴掌大小的褐色汗巾,手指指向白氏:
「我呸!到現在還死不承認!」
「你沒有偷吃雞蛋,你洗什麼碗?」
「我今日都在屋子裡頭坐著,壓根就沒聽見外人來菜園子,你屋子離後院近,分明就是你吃了我的雞蛋,而後將蛋殼埋了,又急匆匆的洗碗,洗去味道,休想我不知道!」
黃氏自己腦補完了全部的過程,瞧著兒媳婦抖如篩糠的模樣,以為自己盡數猜對,面上更顯得意:
「你以為家裡什麼事兒能瞞的過我?!你今日買紅糖,還不交到我這裡,不就是也就想著偷雞蛋,煮紅糖雞蛋糖水嗎?」
這裡的吵動聲顯然驚動了其他房中的人,葉青釉清楚的聽到有幾句壓低的碎語傳來,而後便是有一個生的桃花眼,鵝蛋臉,身形豐腴的中年婦人走了過來:
「阿娘,訓什麼呢?」
「我聽見誰煮雞蛋紅糖湯?怎麼不分一口呢?」
黃氏本為自己的聰慧而感到驕傲,抬眼見到那疲懶惰怠的二兒媳婦走了過來,嘴上又說了那兩句,頓時就是氣不打一出來:
「天天就知道吃吃吃!」
「你大嫂偷雞蛋就沒瞧見嗎?」
「這回被我抓了個現行,我看誰還敢說她柔順乖巧,全部都是裝的!生不出孩子,又要偷家裡的東西,我要直接報官府!讓官老爺們打她一百個大板,再讓老大休了她這肚子沒貨的東西!」
這嘴巴不可謂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