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歸硯拍拍身上的雪,抬目看著身側他倚著的石碑,上面寫著『宿』字,字跡經歷過歲月已經有些淡,下方是四個相同的咒文,從左到右,一道比一道深刻。
他抬手在石碑上抹了一下,光芒一閃,字邊的雪便消融了。
寧歸硯站起,揮袖擋著忽然大起來的風,那寒氣鑽進口鼻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惹得他遮住口鼻咳嗽好一會。
石碑前方幾步內就是屋宅的大門,門環已經凝結了冰,往下墜著冰刺。
「天一山二十四代弟子,寧歸硯,特來請師尊下山。」
寧歸硯斂下眉,彎腰大聲朝里呼喊著,只得到到空悠悠的回音。
「弟子寧歸硯,特來請師尊下山。」
他又喚了一遍,依舊無所回應,在他扯著嗓子差點給自己喊劈了之後,那扇緊關的大門才堪堪有了動靜。
門上的冰雪消融去,鐵環上的陣法耀起數秒,一陣嗡鳴聲之後,上空傳來的清冽嗓音透過門環上的冰塊析出傳入耳內,叫寧歸硯打了個寒顫。
「進來。」
寧歸硯站起身頓了頓,心想——要比那冰更冷。
恍然間以為自己回到了當時穿過來時的那個雨夜。
他推開門進去,斂起臉上的怔色,將被門冷透的手縮起,沿著被雪覆蓋的石子小路一直到了最裡面的屋子前。
住所不奢華,也沒多清寒,除卻三個屋子,裡面大部分都是樹,還有一池養著的花,白色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能在這麼冷的環境下生長得如此嬌艷。
寧歸硯平靜的目光在四周掃過一圈,隨後低頭彎腰抱拳。
「師尊。」
他朝正前方的門恭敬,依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果果真真不近人情。
一個姿勢保持了將近一分鐘,余光中的那扇門才堪堪敞開一些。
「起來。」
又一聲沒有清晰的指示,寧歸硯順著直起身,對上那雙黑如墨的眸子時短暫地恍了神。
身前的人神采英拔,白髮少顏,一身素衣在他身上相得益彰,額間飄過雪融在髮絲中找不見蹤影,襯得那雙黢黑的眸子更加深邃。
他手持一把細長的劍,劍身映出當空的日光,再次將寧歸硯刺得緊閉起雙眼。
劍尖忽然一甩,破空的聲音在呼嘯的風聲中格外清晰,地上被劃出一道明顯的痕跡,他再次開口。
「第二十四代弟子?」
寧歸硯的心都顫了顫,垂眼看著那道劍痕,想像著這劍氣落在自己的腦袋上,可謂壯觀。
「是,弟子寧歸硯,因弟子大選一事前來打擾,望師尊見諒。」
他低下頭,如實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