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昭手指微微一僵,突然慫了。
他故作鎮定地掰開視線,沉默著,沒去看遲衍的眼睛。
這貨成天嘴裡跑火車,他不確定這次遲衍說的到底是真心話,還是,又是口嗨。
以及他本來想好要問的一些話,現在一慫慫到底,全部胎死腹中爛在肚子裡,估計回營地前都說不出口。
……他真的很怕失望。
沈英嵐快坐不住了,感覺這倆人好像是在說正經事,但看起來怎麼都不對勁,催促道:「不是說要去檢查棺材嗎?就在山洞口,蔣霆守著呢。」
遲衍轉向站在旁邊半天沒吭聲的秦淼,說:「蔣哥那邊跟那些村民對峙好久了,他勢單力薄,那些村民疑心又重,要不三水你去瞧瞧,看能不能幫上忙。」
秦淼皺眉:「你們怎麼不去?」
遲衍抬起右手,又指了指解昭:「拜託,三水同志,咱們這裡倆傷員,申請幾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不過分吧?」
「那……」秦淼又看了眼沈英嵐。
遲衍也看向沈英嵐,
沈英嵐這一瞬間福至心靈,立刻答道:「他們兩個人都遭到了襲擊,不能把他們單獨留在這裡,我也留下來,照顧他們,以防萬一。」
秦淼的視線在他們三人臉上打了幾圈轉,表情里充滿了作為職業盯梢人的警惕,不情不願地向門口挪了兩步。
解昭:「村民敵意很大,我不確定蔣霆能不能說服他們,如果沒有……現在落單是最危險的。」
她這才加快了腳步。
解昭抬起眼,看向一臉茫然的何群。
何群似有所感,指了指自己,遲疑了兩秒說道:「那,那我也去看看。」
說完拔腿就去追秦淼。
就算解昭和遲衍這兩位半新人的表現確實很黑馬,但跟蔣霆的絕對實力比起來,還是顯得過於稚嫩,他何群可不想冒抱錯大腿的風險。
六人小隊再次分割成昨夜的二乘三人組。
解昭看著遲衍:「你們這邊找到什麼線索嗎?」
「上午的時候把整個村子走訪了個遍。」遲衍說,「安柏死後,他們更加草木皆兵了,願意開門跟我們說話的只有兩戶,其中有一戶就是昨晚跟老奧一起來的,那個話挺多的大媽,還記得嗎?」
「嗯。她說什麼了?」解昭對那個因為多嘴屢次惹毛老奧卜斯汀的中年婦人印象深刻,如果是他和沈英嵐、蔣霆負責羅克曼村內調查,也會將她作為重點的突破對象。
遲衍:「幾件事。第一,她告訴我老奧的妻子在小奧一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二十多年前正好是淘金潮回溫,前任村長和老奧經常帶著村裡的青壯年鑽進山谷深處找金砂,一連十天半個月不著家,小奧和戴爾蒙年紀相仿,兩家人又是鄰居,所以他算是村里唯一一個願意和戴爾蒙主動搭話的孩子,其他孩子都怕得很。」
回想起沿途那個寡言少語的,解昭很難想像這麼個悶油瓶和那個表情陰鷙冷漠的綠瞳少年相處的時候,會是怎麼一副滑稽場面,以及,小奧願意主動跟人搭話,似乎也是件難以想像的事情。
「木匠夫妻在火災中喪生,老奧生怕自己兒子也會受到危害,嚴禁小奧跟戴爾蒙有所往來,小奧又很聽他父親的話,轉而跟前村長伯恩斯坦兄弟關係漸密,二人自此再也沒有交集。」
哪個做父母的不是護子心切——漢塞爾與格雷特里那群被系統設定的偏心狂們除外,老奧擔心兒子情有可原,也沒理由對他多加苛責。
何況事實證明,跟阿蒙產生交集的人,確實沒什麼好結果。
「她有沒有說戴爾蒙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沈英嵐問。
遲衍:「和老奧描述的一樣,平平無奇。」
「第二,早些年羅克曼人因淘金髮了財,變得熱衷於賺快錢,很少有願意正經地務農經商的,老大老小都跑去淘金,而且羅克曼村莊的地理位置也有講究,剛好能堵住所有想要從山路大道進谷的外鄉淘金客,方便把谷中的金砂礦產據為己有。」
「但其實掘金山谷內的礦產已所剩無幾,村民們多次集體尋找金礦的活動也都宣告失敗,人們開始變得消極怠工,部分村民離開家鄉去外地各謀生計……也就是在那段時間,瘟疫,冰雹,各種災禍都來了,簡直雪上加霜。她說,如果沒有阿爾帕德瑪的幫助,羅克曼村說不定早就絕跡了。」
「難怪他們對那個占星術士那麼崇拜。」沈英嵐說,「活脫脫的救世主啊。」
遲衍搖了搖頭。
「災禍頻發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他說,「阿爾帕德瑪剛來的時候,村里人由於習慣性排外,對她其實並沒有多友好,在發現她確實有真本事之後,態度緩和了不少。」
「主要轉折發生在阿爾帕德瑪完成對戴爾蒙的『驅魔』、離開羅克曼的那天,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天一亮就帶著行李離開了羅克曼。老村長在她的房間裡找到了一封信,信上說她對羅克曼遭受的苦難深表同情,不忍心領受酬金,留下一份禮物,希望能幫助村民們渡過難關。」
解昭:「她留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