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五秒鐘。
風衣女向後倒退了一步,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急事似的將手塞進風衣口袋,在口袋裡大開大合地翻找了一會兒,然後將找到的東西粗暴地一把塞進解昭手裡。
「或許您——」
遲衍還想說什麼,卻被那女人用急促而壓得極低的聲音打斷:「別問我我不能說,這是規矩!千萬別讓其他人看見!」
她又往後退了兩步,深吸一口氣,撒腿就跑。
遲衍下意識要去追。
「別去。」
解昭按住他的肩:」看看這個。」
他把那女人胡亂塞進手裡的東西遞給遲衍看,是一張照片。
正面是一家四口。
中年的男女主人相互依偎著站在一起,坐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對笑容燦爛的男孩女孩,根據身高判斷女孩比男孩年紀大些。
「她什麼意思?照片是新的,」遲衍伸出手,指向畫面正中的孩子們,「難道他們也在失蹤人口之列?」
這是她的全家福照片嗎?可照片裡完全沒有風衣女的面容。
說來也怪,這張照片裡除了那似乎是女主人以外的其餘三人,長相或多或少都跟那風衣女有些類似:
男主人以及男孩女孩,他們有著和風衣女一模一樣的蘋果下巴與美人尖。
遲衍提醒:「反面有字。」
解昭將照片翻轉過來,只見雪白的絨面相紙上有幾行歪歪扭扭的字跡:
孩子們沒有離開甘茲羅斯。
她把他們帶去了林中小屋,再也沒有回來。
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否則我會受到懲罰!!!!!!!!
感嘆號越寫越大,藍黑的墨跡暈染開,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又是林中小屋。
無論如何那地方避不開要再去一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去」。
「她」又是誰?
格雷特?海娜?
還是那尚未謀面、生死未知的老巫婆?
解昭忽然感覺腳踝處濕漉漉的。
他低頭一看,布萊克先生正仰起腦袋看著他吐舌頭,漆黑的眼睛像兩顆亮晶晶的寶石,螺旋槳尾巴快樂地打著轉。
它大概是嗅到了主人的味道,發現正門鎖死後,便悄悄鑽出紫繡球花園旁用於排水的小洞,順著氣味來源找到這裡。
不得不說這狗挺聰明的。
「嘿,老弟。」遲衍蹲下來,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殼,輕聲道:「回去睡覺,今晚不遛彎。」
布萊克不肯走。
它聽懂了遲衍的話,尾巴不搖了眼裡的亮光也沒了,整個狗變得頹喪又婆婆媽媽。
耷拉著耳朵喪了好一會,突然,它猛地躥了起來,啊嗚一口咬住遲衍的褲角,將他往旁邊拽。
這小老弟想幹嘛?
遲衍試探著,向被拽的方向跨出去一步。
大黑狗的尾巴再次賣力地搖了起來,仿佛在認同他的所作所為。
它似乎是想帶他們去什麼地方。
這條審判庭送來的任務道具非常聰明,即便是此刻急得滿頭大汗恨不得遍地亂竄,也沒在靜默的夜晚發出任何分貝高到會驚動周邊的響聲。
「今天咱不去小屋。」遲衍說。
布萊克先生依然倔強地不肯鬆口,被布料塞滿的嘴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低的嗷嗚。
行,那走吧。
遲衍抬頭看了眼解昭,發現他已經往那方向走出去好幾步了,只得起身跟上。
翻牆回去的翻回去,走狗洞的走狗洞。
布萊克在靠近地下室入口處的花園一側停下,然後鬆開咬住遲衍褲角的嘴,向著角落裡低頭嗅了幾下,又抬起亮晶晶的黑豆眼盯著他倆看。
解昭分開肆意瘋長的紫繡球,花朵又多又密,擦著他的小腿搖搖欲墜。
角落裡是一個小而淺的土坑,周圍土質鬆散估計是剛挖開不久。
坑裡是一大坨結塊的雜燴菜,已經徹底冷掉,因而變得梆硬。
上面欲蓋彌彰地澆了一把泥土,試圖遮掩,但遮到一半就意興闌珊地放棄了。
解昭和遲衍一左一右站在土坑邊,抬起頭對視了一眼,無言。
所以海娜確實是一點沒吃。
但是,她畏於某種來由不明的威脅,聽從格雷特的要求,硬著頭皮將晚餐帶回去自行處置。
直接全部給倒了。
葛薇有件事說的沒錯,海娜從早上跟他們去林中小屋開始到現在,什麼也沒吃。起碼明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不僅如此。
葛薇與林雪宜外出借食材的時候,發現這座鎮子上的其他居民也是差不多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