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您冷靜。」維希爾的臉色略微冷淡了下來,看向丁士超的目光逐漸變得犀利,一字一頓道:「如果您再這樣下去,我只能喊衛兵了。屆時驚動了陛下,我會如實稟報說您拒演……您知道的,會有什麼後果。」
這話里有著明顯的威懾力。
官大一級壓死人。
僵持片刻後,丁士超撲通一聲坐回了椅子上,呼哧呼哧氣喘如牛。
見他不再發瘋,維希爾點頭道:「這樣才對。請您聽好,不是陛下和我或者這宮裡的任何人決定了您明天的角色,而是您自己。」
丁士超權當放屁,一雙眼睛不肯服輸地死瞪著維希爾,像是在說:我信nmb。
「是您昨夜的運氣,決定了您今晚和明晚的命運,這一點,對於這裡的其他人也都是一樣的。誰在昨晚抽到了蛇,就必須在明晚扮演耶穌。」維希爾鎮定說道。
這一刻,有個念頭在解昭腦海里轟然炸響,將他從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中徹底炸醒——
他想起來了。
在提示詩的最後,那句在此之前都顯得與任務毫無瓜葛,與答案遙不可及的密語:
「傷害你的人將在第二天太陽落山後,遭到他應得的報應……」
今日的殺人者,必為明日的死者。
原來如此。
那麼到目前為止,詩句中大部分謎題的解釋基本都已經浮出水面了,或深或淺,或明了清晰或半遮半掩。
除了最後一句。
「那第一個選擇了抗爭的少女,她的鮮血和眼淚已流干,罵名卻千秋萬代。」
解昭蹙眉,陷入深思。
這個因抗爭命運最終喪命的少女,到底是什麼人?
她和她的死亡,與塔普拉國王與王后,甚至於這座撲朔迷離又血腥奇詭的王國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找到並破解她身上的秘密,是否就能解鎖高級甚至隱藏任務?從而就能為這些荒誕不羈的殺戮表演徹底拉上謝幕的帷幔?
正神遊時,解昭聽見維希爾高聲道:「這是從第一年的五日演出開始,就確定下來的規矩,年年如此。」
說著,維希爾的視線落到角落裡、那個和丁士超幾乎同時起身但是從頭到尾一聲不吭的人身上,向她點頭致意,示意抱歉,讓閣下久等了。
那是秦淼。
她面無表情地站著,手裡握著寫有「猶大」字樣的紙片,微不可查地「呵」了一聲,算是回應。
「這他媽是什麼狗屁規矩……」
丁士超火氣和怨憤未消,罵聲的調子起得很高,但是在說到「什麼」兩個字的時候,維希爾不悅地轉過臉來,警告式地看了他一眼。
想到那些拖走羅曉菁的衛兵們,丁士超頓時吃癟。
以至於後面四個字的音調呈墜機式下跌,直到完全沒了聲息,只剩他氣呼呼的喘息,像一隻被針尖戳破的漏氣皮球。
其實丁士超本來就不是會和人硬扛的那類人,他慫的要命,且極其怕死。
剛剛的發怒是由於他在極端壓抑的情緒下戰戰兢兢度過了一整天,現在又被告知還得再熬一整天,因此一時心態爆炸,難以控制。
放在平時,他可不敢衝著決定生死的NPC大呼小叫。
遲疑了一會,丁士超偷眼瞧了瞧角落裡的秦淼,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著:這娘們可比小遲脾氣大啊……要是我明晚捅了她,她以後不會想法子整我吧???
現在檯面上的人,只要是稍稍了解過達文西《最後的晚餐》這幅曠世名作的,再加上維希爾模稜兩可的描述,心裡大致都明白了。
但是丁士超不知道《最後的晚餐》。
他小學畢業就出來打工,連達文西、耶穌是誰都沒聽說過,更別提這幅畫相關的故事背景了。
……他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會是死者。
第38章一千零一夜(13)
「兩位請坐。」
維希爾收回視線看向其他人,接著道:「次要角色六人,分別是:祭司長,總督,約翰,馬太,腓力,安德烈。注意,本次演出沒有非重要角色。」
在離開之前,夏語冰喊住維希爾,向他提出了一個問題:「林中小屋裡的那位,是您授意的麼?」
維希爾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低語:「閣下只需要負責演出,其他的事情我都會安排好,不必擔心。」
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狡猾的老狐狸。
等大門關上,丁士超就開始發牢騷:「煩死了,這國王不是明擺著噁心人嗎?我又不是職業的劊子手,憑啥要連著兩天幹這檔子事?」
其他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覷,心裡遲疑到底要不要告訴他真相,還是等他自己看劇本的時候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