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是冷的,光滑的,不會說話的。
不像他,渾身似火爐一般暖,手上帶著繭子,她一摸,他的呼吸聲就會加重,還會笑著反握住她。
不能再想了。
宋星糖縮回手,翻身向里,蜷成一團,沉沉睡去。
**
轉日清晨,杭州刺史府。
李家查抄了一夜,沈昭予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面。
他站在闔府的最高點,眉眼冷淡地注視著底下如螻蟻般來來往往的人。
江行感受到男人周身的冷意,戰戰兢兢道:「殿下,三皇子帶著陛下的旨意,搶了您的功……」
「無妨,本王本來也沒打算親自善後。」
得罪人的爛攤子誰願意收?也就沈雲琅那個笨蛋當個寶。
江行道:「三皇子以為您早來了杭州,路上緊趕慢趕,就想趕在您前頭立功,現在肯定得意壞了。」
誰能想到,受傷的懷王非但沒有帶傷前行,反而留在越州美滋滋地過上了小日子。
「可惜還是蠢,本王就站在他頭上,他都看不到。」
沈昭予抬腳,隨意踢起一塊瓦片。
那瓦片倏地朝人群中飛去,噼啪一聲巨響,砸在地上。
沈雲琅警惕地抬頭望來,沒看到任何人的蹤影。
沈昭予帶著江行早已離開,遠遠的,江
行聽到三皇子問:「還沒有懷王的下落嗎?」
「……」
「殿下,您早知貪腐案與朝中脫不開干係?二皇子他……」
江行話未說完,沈昭予冷聲道:「老二的把柄不好抓,好在這次江南一行有所收穫。把消息透一點給老三。」
狗咬狗,才有意思呢。
慶仁帝溫和軟弱,幾個兒子倒各有野心,和沈昭予暗中斗得你死我活。
來的這位三皇子是唯一的嫡出,性子與沈昭予最像,張揚高傲,目空一切。
江行遠遠地望了三皇子一眼,觀其一舉一動,都能看到沈昭予曾經的影子,感慨道:「他像是比照著您的樣子長大的。」
「畫虎不成反類犬,一個拙劣的模仿品罷了。」
回到落腳處,有暗衛來稟報說,杭州之事皆由三皇子接手,下一步便是婺州,聽說三皇子以杭州刺史的名義請婺州官員赴宴,人已經在路上,那些人註定要有來無回。
沈昭予不甚關懷。
這些事在沈雲琅踏進杭州時起,便不再歸他管了。
江行不甘心道:「陛下真是好盤算,讓您為三皇子鋪路。」
沈昭予卻不以為意,「本王還需這點功勞傍身?」
「您自然不用……」
「大家最近辛苦,該發放的獎賞本王不會忘。」
江行急了,「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沈昭予搖搖頭,嘆道:「本王若現身,麻煩太大。」
江南諸州盯著要他命的人太多,現在又來了個難纏的小鬼沈雲琅。
沈昭予道:「本王這些年得罪了太多的人。」
江行:「……您知道就好。」
「所以才要更加小心,不能讓人傷了她。」
江行反應半晌,才明白這個「她」是誰,不可置信道:「您決定把宋家大小姐帶回京城嗎?」
否則以沈昭予狂妄自負的性子,就算暗中有再多的眼睛盯著,他也不屑一顧,更別說忌憚了。
因為有了軟肋,所以才要慎之又慎,連行事都收斂許多,全然不似從前一般隨心所欲,喜歡迎難而上。
提到心上人,沈昭予面容柔和下來,輕聲道:「本王也想帶她走,只怕她不願。」
十五個日日夜夜,無一刻不再想她。
沈昭予從不知道,自己竟也有這麼一日,會對一個女子魂牽夢縈,寢食難安。
他實在難以忍受和她分開的日子。
她若實在不願,那他只能強行將她帶走。為了她的安危,他也不放心將她留在這。
江行在一旁看著,眼睜睜看著男人周身的冷意漸褪,取而代之是無盡的柔情,再後來不知他想到什麼,眼底漫出強勢來,瞧著就十分危險。
江行不禁打了個哆嗦,默默遠離兩步。
院中無聲落下一人,主僕二人皆驀地看去。
只見青鸞行色匆匆,走到近前,抱拳跪地:「殿下。」
沈昭予眼底瞬間迸發出光來,急忙道:「她寫信給我了嗎?」
等了半個月,終於等來了。再不來,他都要回去了。
青鸞不語,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