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予聽至此處,便知要將她帶走幾乎毫無勝算。
他甚至不敢問她,若是不願同他走,他要離開,無人幫她該怎麼辦。
怕她會回答——「那就再換一個夫君嘛」。
畢竟,她並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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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期派人將回信送出,人立在宋府匾額下,久久望著劉家的方向。
早起,趙魚來到他院裡,莫名其妙詢問起宋星糖父母的事來。
問了宋將軍最後一次寄送家書的時間,又問李夫人的病開始有預兆的時間。
他回答說:「老爺去年冬日就沒了消息,連夫人過世的消息送出去都沒有回音。」
宋氏夫婦恩愛非常,若人還活著,不會在愛妻重病時置之不理。
這也是宋家上下皆默認宋鴻戰死沙場的主要憑據。
秦知期不知道趙魚是否察覺出異常,因為趙魚得到答案就離開了,什麼都沒說。
午後沈昭予把看書又看睡著的宋星糖抱回房間後,獨自去了一趟安濟寺。
他逕自去找住持慧明,扣著慧明聊了一下午,將江南幾州的情況仔仔細細詢問一遍。
隨後返回自己最初藏身的地方,將還在越州的部下皆召到跟前。
江行與魏吉皆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日落,沈昭予回到霜星院。
陪宋星糖用過晚膳,兩個人躲到書房裡嘀嘀咕咕。
妙荷坐在門檻上,對著月亮發呆,「姑娘今日好生奇怪。」
李嬤嬤一整日都在庫房,沒跟她們待在一塊,不清楚發生何事,便好奇道:「怎麼?」
妙荷道:「午後睡醒,叫小丫鬟們在窗戶裡頭的地上擺釘子。」
李嬤嬤:??
擺什麼?釘子?!
妙荷又道:「一直擺到床榻,只留一條單排腳印大小能通過的路,她還給我一條繩子,讓我照她說的綁在床頭和床尾。那繩子才奇怪呢,竟是個機關!我好奇碰了一下,結果……」
李嬤嬤眼角一跳,「如何?」
妙荷撓撓頭,沒說話,抱劍侍立在一側的青鸞淡聲道:「她被繩子捆住,花了半個時辰才被人解救出來。」
李嬤嬤:「……」
妙荷臉微紅,覺得丟人,瞥見青鸞懷裡的東西,疑惑道:「說起來,你為何能有劍?」
「姑爺見我會些拳腳功夫,賞我的。」
終於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拿回自己的武器啦。
青鸞勾起唇,手指摩挲劍柄上熟悉的暗紋,開心地笑了。
妙荷嘆道:「你昨日把我們嚇一跳,誰能想到你還會輕功,唰——直接就飛了!」
青鸞面不改色地詆毀主子:「前主人有怪癖,就愛看人飛檐走壁,沒法子,為了生存,都得學。」
李嬤嬤、妙荷:「……」
真是個怪人!
「也多虧你能護著姑娘,往後你在這院裡必然更受重用。」
妙荷不像秦知許一樣嫉妒心重,各人擅長不同,各司其職,她覺得很好。
青鸞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引回去,「你們忙一個下午,就只擺釘子、下繩套?」
妙荷一拍大腿,「可不止呢!咱們這個院,里里外外,現在到處都是陷阱。沒瞧嗎?小丫鬟們都被遣散到秦管家院裡去了,現在院裡只剩咱們三個。我跟你們說,今夜可千萬別亂跑,免得從這個坑裡爬出來,又掉到那個坑裡去。」
一邊說著,一邊揉了揉胳膊,很是後怕。
她下午被繩子勒怕了,無事再不敢亂走,就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一直待著,生怕不留神再把自己困住。
「我想好了,等會姑娘用不著我,我就去廚房湊合一宿。」
李嬤嬤無奈道:「姑娘這是要作甚?」
妙荷搖頭,「不知,只知道應該是姑爺教她這樣做的,姑爺的心思你們知道,誰也看不透,總歸是有用處,姑爺從不做多餘的事。」
眾人紛紛認同地點頭。
一更過,沈昭予讓妙荷和李嬤嬤都去睡了,還交代若聽到動靜也不要出來。
至於青鸞,不用吩咐,便十分自覺地飛上屋頂,找地方藏著。
整個霜星院,就只剩下沈昭予和宋星糖兩個人。
宋星糖下午親自盯著人滿院擺陷阱,最是知道這裡頭有多少埋伏。
她縮在暖閣里,看著他在一眾機關中間穿行,從書房到臥房,踩在地上的釘子時更是如履平地,心裡佩服不已,雙目閃著亮光。
等男人的身影繞過屏風,進到裡間,再看不見,她在榻上站起身,手扒著牆,往外探頭。
「魚魚,腳疼嗎?」
那條路是叫身量最瘦小的小丫鬟去擺的,她自己都不敢走,生怕不小心踩上把鞋底扎穿。
趙魚人高馬大的,能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