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性子冷沉一些,也陪著大學時期的她做過許多有趣,甚至出格的事。
常立規矩,也常打破。
徐茉記憶里,大學後兩年過得比前兩年有意思。
也知道這是因為身邊有一位包容她所有好與壞的戀人作陪。
徐茉舔舐有些乾裂的唇,不知如何接話。
「走吧。」陳時琟越過她,徑直離開。
徐茉看了眼手裡的酸奶,吸了口氣,轉身跟上。
陳時琟帶著她乘坐酒店電梯,摁下九層。
猜不透男人到底要幹嘛,她緊張地縮起肩膀。
抵達後,走過長廊。
來到最後一個房間,陳時琟摸出卡片開鎖。
徐茉緊繃的臉出現一絲裂痕。
心想,他該不會真的帶她做點什麼?
門推開,裡面的情況一眼瞧清楚。
十多張桌子兩兩拼湊,屋內有兩人來來回回走動,還有兩人伏案,絲毫不被影響。
「……工作啊?」嚇她一跳。
「不然呢?」陳時琟輕笑,「你以為要做什麼?」
他的語氣讓她夢回從前。
人前正經,背後沒少戲弄她,葷素不忌,斯文敗類。
徐茉否認:「什麼都沒有。」
陳時琟見好就收,怕真的把她惹毛。
「你小子來了?」坐在最中間位置的老者抬頭,取下老花鏡。
陳時琟把兩包煙放在桌上:「不是說人手不夠,給你找幫忙的人。」
老者拿過煙,準備叼出一支抽,注意到有人,又收了起來。
他目光落在角落的徐茉:「就她?一個人?」
和他的預期相差太遠了吧!
「在精不在多。」陳時琟將徐茉往前推,「坐。」
徐茉露出緊張,小聲和他說:「我能幫什麼?專業工作我做不來的……」
陳時琟:「可以。」
他的語氣過分堅定,給徐茉一種她真的可以勝任的錯覺。
老者站在桌子對面,眼神在兩人身上流轉一圈。
難得見陳時琟對誰這麼耐心,還帶了兩包煙投其所好,很難不往私情方面想,直截了當問出來也不太好,畢竟小姑娘臉皮薄。
「會手工?」傅德輝注意到徐茉食指和拇指上的一抹藍。
一眼識出是工藝染料。
徐茉正襟危坐,像上課回答老師提問的乖學生一樣,說:「會一些,最近在學做非遺藍染。」
「有基礎也行,總比這些五大三粗的人好使。」傅德輝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的工具,「學過製漿糊嗎?」
徐茉搖頭又點頭:「書上看到過,但沒真的實踐。」
陳時琟適時的補充一句:「她學古漢語言的。」
傅德輝眼神深了幾分,饒有興趣說:「做一次給我看,我教你。」
徐茉心想有人教就行。
但……從沒遇到過只動嘴不動手的教法。
「這一批修復的是普通的紙,製作漿糊用小麥澱粉就好。」
「1g小麥粉加入17g明礬,我這個只是大概數,你根據情況做微調。」
「再加石碳酸,還有二氯苯酚。」
「沸水直接沖制就好,你先攪拌成稠糊狀,速度不能快也不能慢,掌控好速度。漿要由薄變厚,白變黃,提起木棍能拉出絲為止。」
他語速時快時慢,也不告訴哪瓶用料是什麼,靜靜地看著徐茉操作。
徐茉起先有些忙亂,差點摔壞瓶罐。
一旦著急,她就會腦子空白。
深吸一口氣,慢慢靜下來,乾脆只想著下一步幹什麼,一點一點按照傅德輝的吩咐製作好厚漿。
傅德輝在看到徐茉會根據稀稠度自行調配明礬,漿打好後,很有耐心地抹平,露出欣慰的眼神。
別看製作過程簡單,但用量的拿捏是個技術活,少有人能第一次就做好,還是在沒有老手的幫助下做出來。
不急不躁,有序推進。
很難得遇到干乏味活還能靜下來的年輕人。
而且不是傻傻地照辦,會觀察漿的變化做細微調整。
是個人才。
徐茉加入一些清水,猛然反應過來,說:「老師,不好意思,我忘了問您,擅自加入了清水。」
做得實在投入,忘記問了,根據自己腦海里的知識,順著做了下去。
「加是對的。」傅德輝拿過儲存的罐頭,「你做的量夠用完這一批的修復。」
「然後呢?」徐茉問。
傅德輝笑了:「剛做好的漿糊不能馬上用,放著冷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