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香檳色的燈光灑在他的身上,像是給他鍍了一層金光,她清晰地看到了,透明的鏡片之下,是一雙充滿耐心和包容的眸子。
溫勝寒安靜地看著她,或許是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女孩兒哭得很厲害,眼睫毛上全是眼淚,眼睛、鼻子都是紅的,就連原本是淡粉色的嘴唇,都被咬出了星星點點的血,腫得老高。
像一隻楚楚可憐的小兔子。
心中無聲落下一嘆。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等她的情緒逐漸平穩,才款款開口說道:「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可以來找我。」
「謝謝你……溫先生。」顧蜻游的嗓子抖得厲害,她抬手擦了一把臉,說話的聲音還帶著濃重的鼻音:「謝謝……」
很真誠很乖巧的語氣,生怕他不相信一般,又重複了一次。
溫勝寒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站了起來,他抬手看了一眼時間,重新按了服務鈴。
等服務員再次來了之後,他把菜單遞給她,道:「想吃什麼,你來點。」
顧蜻游拿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又吸了吸鼻子,這一回,她沒有拒絕,認認真真地點了幾個自己一直想吃的菜。
這頓飯一直吃到了八點多,期間溫勝寒掐斷了十幾個電話。
飯後,溫勝寒開車把她送回了出租屋的樓下。
車子停穩之後,他掛了空擋,隨後解鎖車門,轉過頭囑咐她:「早點休息。」
強烈的情緒發泄過後,往往是席捲全身的疲憊,顧蜻游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眼睛幾乎要睜不開了。
她的手剛搭上車門把手時,又被他叫住了。
顧蜻游迷茫地轉過頭,形狀好看的桃花眼中一片瀲灩水汽。
溫勝寒的眼神微頓。
隨即,他回過神,手抓著方向盤,語氣平靜地補充了一句:「你考得不錯。」
顧蜻游的腦子清醒了一些,看向他的眼神微微發亮,是那種受到肯定的喜悅。
他繼續補充道:「加油。」
「我會繼續努力的!」
語氣是上揚的,像是重新見到太陽的向日葵。
溫勝寒嘴角微翹,點了點頭。
「去吧。」
「溫先生晚安。」
「咔噠」一聲,車門解鎖,顧蜻游回頭對他擺了擺手,腳步輕快地跑進了小洋樓。
不一會兒,二樓的窗戶亮起,隔著窗簾,淡黃色的光照亮了夜空。
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窗簾後,對著他招了招手,又重新消失在窗前。
溫勝寒無意識地笑了笑。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微微震動,他掏出來一看,接了。
他垂著眸子,耐心地聽完了謝文柏對今晚這件事處理結果的匯報。
結果不算特別滿意,但的確已經在法律範圍內做到極致了。
心底下無端升起一片煩躁,他皺著眉,降下了車窗。
「無論怎麼樣,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我明白了,溫總。」謝文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惴惴不安,他小心翼翼地賠罪:「這一次,是我失察,以後,我一定會……」
「行了,」溫勝寒打斷他:「這件事算不上是你的責任,最近公司事務繁忙,你也辛苦了。」
那邊的謝文柏有些受寵若驚,一時無言。
「我的意思是,亡羊補牢毫無意義,要多考慮怎麼防範於未然。」溫勝寒語氣平靜:「你明天安排一下,聯繫老宅那邊收拾好房間。」
「溫總?」
「一個女孩子住到底有些不安全,就讓她搬到那邊去。」
*
這一個晚上顧蜻游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醒來,已經是九點,屋內已經被太陽照得亮堂,她定定地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才慢慢回過神來。
某個念頭從腦海中划過,隨後,她像離岸的魚一般,從床上彈了起來。
差點忘了,今天和療養院約了探訪時間,要去看阿嫲的。
她快速地穿戴洗漱好,可在玄關處彎腰穿鞋子的時候,門鈴響了。
她微微一愣,猶豫了一下,趴到貓眼處往外看。
沒有辦法,夏明浩這件事,給她帶來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大了。
門外是謝文柏,她立刻開了門。
謝文柏問了句好,目光落在她身後的背包,定了幾秒,問道:「顧小姐,你要去哪?」
「療養院,」顧蜻游飛快地回答,意識到什麼,又問:「怎麼了?」
謝文柏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可不可以改期?」他微頓,在她疑惑的眼神中緩緩補充道;「溫總派我過來,幫你搬到老宅那邊去。」
這個消息像個憑空炸彈,轟得顧蜻游的腦子空白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