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徐遠行車前才想起她們都不抽菸,沒火。但這難不倒曾不野,她決定拉車隊最損的人趙君瀾入伙。趙君瀾這人,哪有笑話哪有他;自己也愛搞點惡作劇。早上出發前曾不野還曾看到他繞著徐遠行車轉,琢磨給他車軲轆放點氣。總之挺損。
她加了趙君瀾好友,私信他:「徐隊車邊,不見不散。」
趙君瀾想:哎呦呦,野菜姐跟我單獨說話了!屁顛屁顛就來了。聽到曾不野和小扁豆的計劃,他也很興奮,跟她們一起趴在車軲轆前研究在哪裡崩。
最終決定崩前軲轆,距離遠點,能濺起一點泥就行。說干就干,二踢腳一立,趙君瀾雙手扣著擋風,曾不野上去就點。
那「砰」一聲響起的時候,曾不野的心忽地飛起來,好爽。遠處的人聽到了,朝這邊看。
有人對徐遠行說:「不好了,你車讓人崩了!」
徐遠行拔腿就往車的方向跑,躲在車後的小扁豆探出個腦袋看徐遠行的樣子,捂著嘴偷偷地笑:「好玩!好玩!」
徐遠行到車前看著那個殘留的炮仗,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仍舊裝糊塗,上前看著自己車前臉兒,故作著急,帶著哭腔:「哎呀!怎麼回事!你跟誰有仇啊!哇呀呀呀…」
小扁豆笑得更大聲,甚至鼻腔里發出「哼」一聲,曾不野也被她感染,笑了。同夥趙君瀾踱步出去接著演戲:「哪個小壞蛋啊!哪個啊!」
小扁豆跳出來,舉著手:「我啊!我啊!」
惡作劇好開心,徐遠行故意生氣追著她跑,說要把她丟進雪坑裡。
「有病。」趙君瀾笑著說:「為了逗小孩高興,咱幾個跟大傻子似的。」
曾不野也不說話,手在兜里摸索出一個小摔炮,突然就朝趙君瀾腳下扔去。「啪」一聲,嚇得趙君瀾跳腳。還不待他說話,曾不野又扔出去一個。
她找到了兒時的樂趣,一個接一個往地上扔摔炮,噼里啪啦,熱鬧極了。趙君瀾抱頭鼠竄,喊:「殺人啦!野菜姐殺人啦!」
曾不野收手了,蒙古包前的熱氣吸引了她,她跑上去看。看到那裡架著一口大鍋,下面的木柴在燃著。鍋已經開了,冒著熱氣。鮮美的肉味兒順著熱氣飄出來,讓她忍不住想掀開鍋看看。
一個小男孩說:「不要!沒熟!」
曾不野聞聲看去,男孩很瘦弱,臉色很白,大概十一二、歲的模樣。是草原上的小少年。
「裡面是什麼?」她問。
「是水煮羊,額吉給你們殺的。」
「你們家的羊?」
「對。」
草原少年身後站著一匹大馬,他翻身上馬,又叮囑曾不野:「不要打開。」策馬跑了。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人,騎馬卻是那樣的意氣風發。他的額吉,也就是呼斯楞的妻子從蒙古包里跑出來喊他:「帶些蔥回來!」
後來聽他們聊天曾不野才知道,他們冬天是去旗里住。旗里蓋著小樓,冬天有暖氣,家裡能洗澡,多大的風雪都不怕。待春暖花開,草開始冒著一層淺綠,他們就回到這裡。這一次是專門為了招待遠方的朋友,昨天提前回來準備一切。
呼斯楞一直拉著徐遠行說話,他說:「好幾年見不到,喝點。」
徐遠行不想耽誤車隊行程,剛要拒絕,孫哥已經率先吃了一塊醬牛肉,喝了口酒。趙君瀾也是。
這就走不了了。曾不野想:就這群人這樣,幾時能走到漠河?漠河怕也只是一個藉口,他們要的無非就是逃離城市,在這樣的地方放肆一場。
「野菜姐,大家都決定不走了。」徐遠行問她:「你有問題嗎?」
曾不野聳聳肩。
她能有什麼問題?她原本就沒有目的地,一切都是隨性而起,能不能準時到漠河,這並不重要。
她餓了。
她惦記外面那一大鍋雪煮羊,熱切地盼望小男孩快點回來。她不知他那把蔥要去哪裡買,是不是要天黑才回來。
徐遠行出來上廁所,一眼就看到蹲在鍋邊的曾不野。走過去拍她頭:「看你饞的!」
曾不野仰起頭看他:「小男孩騎馬去買蔥,什麼時候回來?」
「別指望他太快。他身體不好。」
「他怎麼了?」
「他生過重病。」
「哦。」曾不野說:「他臉色不好。身體也很瘦弱。不像別的草原上長大的小孩。」
「說的好像你見過多少草原小孩似的。」
徐遠行說完就笑了,接著也蹲下來,跟曾不野一起觀察那冒氣的鍋:「我賭最多二十分鐘,我們就要上桌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