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新生軍訓為期半月,今天是第三天,等去教室找到座位,放好東西,初檸就得去操場參加軍訓。
陳宇波站在教室門口,往裡面瞅了眼,桌面亂七八糟地堆放著書籍、書包,還有校服外套,黑板也沒來得及擦。
陳海龍無奈地搖了搖頭,走上講台,自個兒擦著今早寫下的早自習要求:「這群孩子真是。」
初檸掃了眼四處,目光定在教室里唯二沒有擺放任何東西的課桌,她指了指:「老師,我是坐在那裡嗎?」
陳宇波回頭看了眼:「對,就是那排靠牆的空位,過道位置有同學坐了。
初檸走到那處,從兜里抽出張紙,正要擦一擦,卻發現課桌很乾淨,桌下的板凳也沒有灰。
課桌里,開學時發的各科課本被一本一本地擺放整齊,高高一摞。
初檸下意識瞥了眼旁桌,和她一樣。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桌里還多了個黑色書包。
初檸想,她還挺幸運地遇上個好心的同桌。
陳宇波擦完,轉過身,道:「哦對了,初檸,你同桌是……」
陳宇波話說到一半,被門外的一道女聲打斷:「陳老師,你們班簡以尋逃訓被劉主任抓到了,這會正教育著呢,你趕緊去辦公室看看吧。」
陳宇波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小子真是一點不讓我歇著。」
他朝初檸說了句,「初檸,你等會弄好了直接去操場就行,每個班方隊旁邊都放著班牌的,我先去處理些事情,等會再去操場。」
說完,他急匆匆就往外走了。
初檸聞言,抬起頭,寫名字的手停了下。
腦海中不由浮現剛剛,少年張揚的模樣。
他站在樹上,痞笑著喊她讓一讓,身上是和校園規則格格不入的叛逆。
衣袋裡,桂花的香氣,淡淡暈在筆尖。
指節輕輕用力,高中歷史課本第一頁,清晰可見兩個工整的字。
——初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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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以尋!」
陳宇波剛到辦公室門口,率先聽見的就是劉海龍一聲中氣十足的點名道姓。
他趕忙上前:「主任消消氣,我來說。」他朝簡以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先道歉。
簡以尋雙手背在身後,先前被他隨意搭在肩上的校服外套,這會已經板正地穿在身上,眉眼間多了些少年的清朗。
他聽見陳宇波的話,正了正神色,嘴唇嗡動,聲音有些低,配著極具欺騙性的眉眼,乍一看,似乎真的知道錯了。
「主任,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逃訓,更不該說你鞋臭,還把你鞋扔了,我真的萬分抱歉,我反思。」
辦公室一時寂靜。
劉海龍的臉紅了又白。
陳宇波則是感覺太陽穴突突疼。
辦公室里還有其他老師,不知道是哪位老師沒憋住,和他旁邊的豬隊友周一堯一同不小心笑出了聲。
劉海龍瞪了周一堯一眼:「周一堯你還笑!你逃訓你還光榮是吧?這事,等會就打電話通知你們家長。」
周一堯頓時苦瓜臉,求饒道:「別啊,主任,我錯了,我寫檢討,一千字,哦不對,三千字!」
劉海龍:「檢討當然也得寫!你和簡以尋,你兩寫五千字檢討,明天交我辦公室。」
周一堯蔫兒了,往旁邊一看,他簡哥絲毫不慌。
直到,陳宇波撥通簡以尋父母的電話。
簡以尋淡定的臉上,似乎有了些波動。
陳宇波:「喂,您好,是簡以尋媽媽嗎?我是簡以尋的班主任陳宇波。」
「是這樣的,簡以尋今天是開學以來第二次逃訓,翻牆出校,想和您溝通一下,您看看您在家也和孩子好好說說?或者您有時間方便來學校談談?」
「啊……沒事?不用管?」
……
座機開著免提,老師們聽完對話,面面相覷,不由腹誹這家長真是太寵孩子了,得虧是孩子成績也還行。
電話被掛斷。
陳宇波也沒想到,都高中了,簡以尋家長還這麼慣著他。
周一堯小聲地驚道:「簡哥,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所以一點不慌。」
簡以尋偏過頭,垂眸,低聲一笑:「是啊,早就知道了。」
周一堯悄悄豎了個大拇指。
劉海龍本著眼不見為淨,給周一堯家長撥電話的功夫,讓兩人先回去軍訓。
出了辦公室。
瞧見劉海龍對著電話那邊表情嚴肅地說著話,周一堯已經能預想到今晚他回家後的日子會多麼「燦爛」。
周一堯語氣羨慕道:「簡哥,你爸媽真好,都不管你的。不像我爸媽,我回去估計得混合雙打。」
簡以尋沒說話,單手插兜,轉過身,長腿大邁。
他只淡淡說了句:「走吧。」
周一堯還自顧嘀咕著五千字檢討的事,一抬頭,卻發現簡以尋的背影越來越遠,獨自往教室的方向走著。
周一堯問道:「簡哥,操場在那邊呢,你回教室幹什麼?」
簡以尋:「拿軍訓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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