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赤裸裸地行賄了。榮茵心知肚明榮江說的商行就是泰興商行,這背後有那麼多觸目驚心的骯髒事,她雖還沒徹底查清楚,但也知道了個大概,怎麼可能讓陸聽瀾與他狼狽為奸。她開口道:「時辰不早了,我與七爺也該回府了。」
榮江臉色僵住,壓抑著怒氣笑道:「茵姐兒,這飯還沒吃完呢。」
「太晚了回去不好趕路。」榮茵很不喜歡他們明里暗裡敲打的話,也不想拖累陸聽瀾的名聲,他在坊間一向是被人崇敬愛戴的。
「放肆!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王氏氣得不輕,陸聽瀾貴為戶部尚書,榮江所說之事於他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更何況他現在還成了榮家的女婿,拉拔夫人的娘家不是應該的嘛,榮府的人就沒有想過他會不同意,更沒想到榮茵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李氏也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道:「茵姐兒,你二叔也不是為了他自己,這一大家子現在都指望著他呢,不說遠了,你出嫁時的嫁妝不就是你二叔拿的嘛。」
榮茵的心一點點冷下來,難怪她說王氏怎麼突然好心讓公中出這麼多銀子給她置辦嫁妝,合著在這兒等著她呢!他們是真心為她打算嗎?不過是為了攀上陸家,覺得有利可圖,她才嫁過去三天,就等不及要回報了。
「大不了再把嫁妝抬回來就是……」
「妹妹!」榮清厲聲打斷榮茵,「榮府始終是你的娘家,二叔拿下織造局,你的面子上也有光。」
榮清會這樣說,榮茵早就不意外了,下意識看向羅氏,她坐在位置上,正慍怒地看著自己,王氏還在喋喋不休地罵著,他們都贊同二叔說的。榮茵根本不敢去看陸聽瀾,讓他知道榮府的人這麼對自己,他又會怎麼想呢?
「老夫人!」陸聽瀾突然出聲打斷王氏,王氏一呆,望著他似笑非笑的面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又習慣性地辱罵榮茵了,尷尬地笑了笑:「陸大人見諒,我這是關心則亂,素日裡我可是很疼愛茵姐兒的。」
陸聽瀾心中很不高興,當著他的面,這些人就敢這麼欺負榮茵,可想而知以前沒嫁給自己的時候,她在榮府過得有多不容易了,他現在十分慶幸自己將婚期定在六月,能讓她早一點嫁給自己。
榮茵拉過他的手,起身離席。
榮江慌了,不死心地在後頭追問:「陸七爺,茵姐兒一個婦道人家,她不懂著其中的厲害關係,您難道還不懂嗎?」織造局一年能產綢緞上百萬數,換成真金白銀不知道有多少,榮江不信陸聽瀾不心動。
陸聽瀾果真停下腳步,榮江還不及高興就聽他道:「司禮監的事一向由皇上親自過問,我還真說不上話,二叔若真有那麼多織機和生絲,想來司禮監不會不同意的。」
榮江哽住,這是多少織機和生絲的事嗎?他有別人也會有,而且只會更多。陸聽瀾一開口,司禮監還能不給他面子?最重要的是自己還能趁此機會拉攏鎮國公府,讓別人知道他二人是一條船上的,也讓嚴懷山高看他一眼。
「對了,剛才老夫人說這裡沒有阿茵說話的份。」陸聽瀾轉過身直看著王氏,「老夫人錯了,阿茵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有我說話的份,就有她說話的份。」
在榮府待了不到兩個時辰,馬車又駛回宛平。榮茵坐在車廂里雙眉緊蹙,盯著前方愣神。
雙手忽地被另一雙溫熱的大手握住,榮茵抬眸,看到陸聽瀾儒雅的臉,下意識地掙脫手,向他道歉:「讓七爺見笑了,您是不是沒吃好?」一來一去好幾個時辰都沒吃上東西,肯定餓了吧。
陸聽瀾嘆息一聲,反問她:「你呢?肚子餓不餓?」
榮茵心中煩亂不已,哪還有吃飯的心思,後悔讓他跟著回門了,才讓二叔找著機會開口,這種事他不幫忙會顯得不近人情,可幫了忙又會惹得一身騷,左右為難。搖頭道:「以後回娘家您讓我一個人回來吧,以免惹上麻煩。」
陸聽瀾官場上縱橫捭闔數年,最擅觀察人心,又怎麼會看不出榮茵對自己的疏離,他往後退開,輕聲問:「你是不想麻煩我,還是不忍麻煩我?」
榮茵不懂,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總之都是不想他因為自己做一些不好的事,他娶自己就已經不是自願的了,還要強迫他違背的自己的意願做事嗎?
車廂中安靜下來,車軲轆碾過長街轆轆作響,沒多久又熱鬧起來,馬車駛到了德勝門大街。街道兩旁店肆林立,隨處可見各色的茶樓、當鋪、酒樓、飯店,街上行人如流水,不少衣著華麗的人來來往往,是宛平最繁華的一個去處。
「七爺,到了。」馬車停下,外面響起了陸隨的聲音。
馬車停在了一家叫「槐葉冷淘」的麵店前,榮茵不明所以地望著陸聽瀾。麵店不大,但是很乾淨,只擺放了五張小方桌,掌
櫃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大爺,看見陸聽瀾進來就笑著招呼:「大人,好久不見您來了,這位是您的夫人?」
陸聽瀾笑著頷首,領著榮茵坐在靠裡面的位置。不一會兒大爺端上來兩碗冷麵,陸聽瀾從筷簍里拿出竹筷遞給榮茵:「不是餓嗎,快吃吧。」
榮茵詫異地看著他,自己不是搖頭了嘛。想到他說過的即使不餓也要吃上一些,不然對胃不好,所以,他是怕她胃疼才帶她來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