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曦霧面前有兩道難關要解決:
一,是找到喚醒寶石的方法;
二,是找到破解密文的方法。
暴力破解所需的時間太長,是下策中的下策、沒辦法中的辦法。
曦霧相信,伊茜絲一定曾在某幾回與他的見面交流中,將兩種破解方法都於暗中告訴過他,就等著他自己從回憶中挖掘發現。
並且一定有過某種提示,以告訴他到底是與哪幾回的見面有關。
他不動聲色、狀似隨意地將那一把寶石全揣進兜里。
他一邊陪小點點在嬰兒房內玩樂,一邊試圖尋找房間中是否有什麼被他遺漏掉的殘餘線索。
可伊茜絲到底是要用這種「文明間諜們」才常用的絕密手段向他傳遞什麼消息?又為什麼不直接在某次會面中告訴他呢?
反正伊茜絲的健忘症能讓她忘掉很多事,連蟲族人們自己也無法再從她的大腦里翻出那些被她忘掉的記憶……
——會是與「如何幫助樞零延後一千八百年後的那場必至死期」有關嗎?
曦霧不禁如此想到。
除此外,一名將孩子視為未來的母親,在她的臨終前還能掛念些什麼、留下些什麼遺言呢?
曦霧心中又覺興奮狂喜、又覺恐慌不安,充滿了患得患失。
他一邊深覺得自己的這種猜測極可能就是真的,一邊又真害怕自己的期待會落空。
同時,他絲毫沒去想過自己是否能成功找到那兩種破解方法——
他當然會成功的。
因為他是真的想與樞零永遠在一起。
他在心裡輕聲告訴自己,也輕聲告訴樞零:
別擔心,別難過,我會努力想辦法讓你不會離開我的。
哪怕……
需要為此支付一些代價。
……
「(悲傷)小絨毛,我的小絨毛……你在哪兒……」
衰老的白蛾將心靈網絡顫動,在數千年前,她也和她的孩子們這樣捉迷藏。
她總是裝作不知道他們躲藏進了由自己的巨大身體構成的太空孵化巢中的哪一個角落,一邊叫著他們的名字,一邊聽他們偷笑。
她喜歡他們柔嫩的節肢在自己的身上、骨架上、血管上爬來爬去。再裝作犯痒痒的樣子,抖上一抖,將他們全顛到天上去。
黑紅色的小蛾子正趴在老白蛾的胳膊上。
「媽媽,我在這兒,我就在你旁邊……媽媽,我正抱著你的手,感覺到了嗎,這是我的臉,這是我的耳朵……」
「(悲傷)小絨毛,小絨毛……」伊茜絲哭泣著不斷呼喊,「(悲痛欲絕)媽媽找不到你,你怎麼從心靈網絡上消失不見了……」
「媽媽……」
「(驚慌)你是誰?為什麼我的房間裡會出現異常個體?」
黑色的淚跡從樞零的眼眶中滑落。
「(懇求)你有看見我的小絨毛嗎?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你可不可以幫我找到他?」她再度悲聲呼喊,「(絕望)我的孩子們啊,你們都去哪裡了,為什麼你們全都不在心靈網絡上……」
樞零是年邁的伊茜絲僅存於世的孩子,她的其他孩子們都先她一步壽終離世了。
從這方面來講,她其實挺長壽。又或許是她在生最後幾批孩子時,她有意排划過時間,讓孩子全走在自己前面,便不用以他們的小小心臟承受喪母之痛了。
只除了樞零。
她無力給他更好的安排。
雅蒂娜伸出柔軟白胖的觸腕,安慰性地摸摸樞零的腦袋——雅蒂娜就是上一任帝權、樞零的老師梟術的母親。她也離退休不再為蟲群生育的那天不遠了。
「(同情)伊茜絲,你安心地去吧,你的小絨毛我們都看見了。而你的其他孩子們,你很快就能和他們重逢了。」
「(欣喜)真的嗎?謝謝你!(困惑)雖然我不認得你是誰……」
過了一會兒,伊茜絲卻全然忘記了她們有過的這段對話,再度悲傷地於心靈網絡中大聲呼喊起:
「(悲傷)小絨毛,我的小絨毛……你在哪兒……」
她的呼喊聲是那麼的悲傷、那麼的用盡力氣,以至於只是被網蟲粗淺地連接在心靈網絡上的異族人們也能聽見。
下任【母性】搖籃芙蕾雅不禁擦拭起眼淚,綠蟬艾卡索發出嘆息。
「(同情)唉……她這樣也太難受了,也許我們是時候停下她的維生裝置了,這反而是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