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蘭聞聲趕來,嫁給許有才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許有才這麼失態。
以前不管有什麼事,他都悶在心裡,哪怕是五郎病重那會,他也只是埋頭更拼命幹活多掙幾文錢抓藥。
「這是怎麼了?你一個老傢伙,在孩子面前哭成這樣,也不怕把孩子嚇到?」張桂蘭忍不住罵他,「你看看你,像話嗎?」
「娘,你別說爹了,爹心裡難受。我問過了,丫丫姐弟是許家本家的人。」許霖伏把張桂蘭拉到一邊,低聲解釋,「其他的,等爹平靜下來自會告訴你。」
「先前我就覺得丫丫這兩個孩子跟我們家的孩子也太像了,我就嘀咕著會不會這麼巧是你爹那邊的人吧,結果還真是!」
許有才很少提及家人,張桂蘭以前還追問過,後面見他真是不願說,又踏踏實實過日子,便再也沒問過。
對於許有才家裡如何,張桂蘭其實一點都不知道。
身份一下轉換,丫丫手足無措地看著許霖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爹,你別哭了,坐下來慢慢說吧。」許霖伏嘆了口氣,「世事無常,誰也不能怪,過去的事沒有辦法改變,但可以改變現在和未來。」
「嗚嗚嗚……」許有才痛哭不已,「爹這心,哪兒都過不去。」
兄弟沒了,未曾謀面的侄子也沒了,就留下這麼對半大的孩子在京城苦苦求存。
如果運氣再壞些,他也許此生都見不到了。
本來還想著再過個兩年和張桂蘭商量一下,能不能悄悄回去一趟臨豐城看看他的四哥,誰曾想這個兩年一下就是天人永隔。
倘若早些商量回去……他們是不是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丫丫,你叔公這人就這樣,你別管他,既然是自家人,往後有叔奶奶在的一天,叔奶奶就會好好照顧你們一天,再也不叫你們顛沛流離,風餐露宿的。」張桂蘭上前,柔聲對丫丫姐弟說。
「先前就覺得你跟我孫兒像,也沒往深處想,就打算等你叔公入京跟你叔公說聲,看看你們會不會跟我們有什麼親戚關係。沒料到,還真是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了。」
知道是許有才的侄孫,張桂蘭更加心疼這對姐弟。
「我、我真的跟、跟夫人是、是親戚?」丫丫到現在都沒能反應過來。
她真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夢裡突然有失散多年的親人出現幫她。
可夢醒了,她還是與弟弟窩在別人的屋檐下,還得時刻擔心被人趕走連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喊叔奶奶。」張桂蘭摸摸她的頭,「不要喊夫人了,以前我們確實不知道有你們的存在,不然絕不會叫你們過得這般苦。好在老天開眼,讓我們又遇上了。」
「叔奶奶,嗚嗚嗚……」丫丫的情緒決堤。
如果習慣了冷眼和凡事都自己扛,一個人的時候從來不覺得這些事有多難受,可一旦出現了關心的人,那些堅強好像都會隨之桃之夭夭,經歷的一切都會變成無盡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