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姜如意嫁給他,她便沒有看過他有一日是高興地。梁冕整日抑鬱,像是個被摧殘的病態楊柳。
梁冕生得很嬌美,聽聞他母妃曾是寵冠後宮的皇后,曾與昭帝少年夫妻,他長得很像他的母妃。
也是這般,昭帝自幼就對他不同。
可是一朝為臣,他的寵辱皆與陛下脫離不開,往日被高高捧在掌心的他,從沒有想過他會被貶,一貶便是永無歸京日。
從一人之下的太子,淪為整個朝堂的笑話,他每日都在憎恨陛下的薄情。
在雍州城裡,他變得極易堪折,他喜歡坐在陰暗的房中,長發蓋住他的臉龐,底下掩藏著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
偶爾想到了什麼?
他便極易生出暴躁,拎起身旁的東西就會朝人砸去,而姜如意便是他的沙包。
姜如意宛若鵪鶉般跟在他身旁伺候。
見他笑——
她便明白那是地獄的開始。
可是每次,她一逃,便是更可怖的懲罰,他在府里有一個狗籠子,他總是將她關在裡面,任由風吹日曬。
而狗籠子裡有一隻惡犬,是梁冕的愛寵,那隻狗面向凶煞,時而朝著她笑,那目光猥瑣,唇角流著口水,下流的很。
那隻惡犬,總是朝著她蹭腦袋,聞著她身上的香氣,還喜歡鑽到她懷裡小憩。
姜如意總覺得,她不像是嫁給了梁冕,而是嫁給那隻狗。
慢慢的——
她也變得不像個人。
每日睡著,她都覺得寒冷,恨不得了結了自己的性命,可是梁冕日日看著她,讓她連尋死都沒有辦法。
後來,他讓人將京城裡的父親給看住,用父親的性命脅迫她為自己做事。
姜如意明白她嫁的夫君,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帳,面對著梁冕的日日刁難,她學著逆來順受,卻沒有一日不在想著有朝一日能親手殺了他。
·
趙嘉月驚醒後,背脊發寒。
鼻前還縈繞著那股讓她噁心的肉熟味道,她想到姜如意死在自己的面前,她連話都說不出,而此時的她發現自己不再能與動物說話。
腦袋裡的系統,像是宕機了。
她聯繫不上。
前所未有的恐慌,在此刻徹底降臨。
梁冕沒有相信她,而是將她關押在地牢里,在這座陰冷的地牢里,她的嗓子在刺啦的生疼,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面前應是一個濕漉漉的溶洞,身旁有山水流經,她的腦子裡呈現空白。
梁冕在各州府衙的官兵到來前,他帶著趙嘉月離開了,走前他用布袋套住了她的腦袋,那時她身體很虛,看不清任何。
趙嘉月的身上冒出冷汗,體溫正在攀升,唇角乾裂開,雖然四肢無力,可是她試圖蠕動著身子,朝著一旁看守的人發出聲音。
她不想死。
想活著。
「噗通——」
地上很滑,雖然雙手被捆著,可是她能意識很弱的感受到這裡與塘水相連。
果然,她滑到了水中。
外頭聽到聲音,「不好。」
有人著急的沖了過來,直接鑽入了水裡,朝前撈住趙嘉月。臨近冬日,山水比外頭更涼上幾分,讓人只覺得刺骨。
趙嘉月被撈起時,面色呈現蒼白,嘴唇凍得直打顫,像是奄奄一息的小魚,就要死在這個冬日裡。
「趕快去稟告老大,再請寨醫過來相看。」撈住她身子的是個中年男人,趙嘉月艱難的撐開眼皮,對上他慌張的目光,依稀聽見他說:「她要是出了事,我們可不好向上頭交待。」
她要交代的人,應是梁冕。
「老大指明要她,是早就看中她的。絕不能讓她出事,不然你我都要遭殃。」
他們抬著趙嘉月去到山洞外頭曬太陽,趙嘉月咬牙讓自己保持意識清醒,她在努力撐開眼皮,不想睡過去。
也許這一次——
睡過去。
就和那次掉落樓閣一般,就死了。
她沒有系統給她續命,怕是真的要交待在這裡,可是她還有好多事要做。
趁著那幾人離開。
趙嘉月將模糊的目光落向兩側,意外的發現寨中竟沒有幾人看守她,她眉頭深擰,用力咬破自己的下唇。
鮮血瀰漫時,有著咸腥的苦味。
卻能讓她意識清醒。
她看向寨中大門的方向,站起身便倉皇的跑了過去,可是腿腳發虛,卻在沒出大門幾步之遠,重重摔在地上。
身後有人發現,「別讓她跑了。」
趙嘉月強撐著意志,拔出發間的銀簪,狠狠地戳向了自己左臂,刺痛的感覺讓她再次有了精神,繼續朝前跑去。
可是——
跑出寨中,身後的腳步聲愈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