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一出門,一時沒憋住,反身額頭抵住牆壁就哭。
他是一個觀察力很強的人,而且每個星期,他至少有兩個晚上是去二老住的家裡去吃飯的,但他就是沒有發現他們的不對。
他父母是真的想瞞著他去死的。
他受不了這個事情。
可這時候也不是哭的時候啊,沈晨允許自己把淚掉完,轉過身找了洗間手洗了把臉,去找了醫生過來。
醫生過來問了他父親情況,給他父親開了藥,老先生吃了藥,等護士過來給他打上點滴,眼睛就眯了起來,看樣子是要睡了,老太太看見,在一邊驚喜地說:「還是這醫院管用,你爸一下就睡了,要不止疼藥吃個三四粒都不管用。」
沈晨的心臟都疼木了。
父親睡了過去,臉色很好,他看著老太太漱洗,和老太太說著明天給他父親做檢查的事,還問他們明天想吃什麼飯,說完老太太問他是在醫院睡還是回家睡,沈晨和她說:「我等下和你擠一個床,不過我三四點要起床回家拿點東西,順便給你們帶早飯過來。」
「你爸早上不是不吃?」
「你要吃啊。」
「我吃什麼吃?樓下買點包子豆漿得了。」
「我給帶,你別管。」
「你真跟媽睡啊?你兩歲剛學會走路說話,就說媽媽臭不和媽媽睡了。」
「你當時是不是很傷心啊?」沈晨擼了把老太太那白了半頭的頭髮。
「屁,才不傷心,我才不跟你睡,就是你爸擔心你一個人睡出事,晚上要起好幾次夜,比我還操心。」
沈晨笑了笑。
他是他父親的寶貝,他從小就知道,所以就算出櫃,他也有恃無恐,因為他知道,他父親對他的愛,足夠扛住世俗壓在他們家身上的偏見。
老先生只是外表溫吞,實際上,他內心剛強得能替兒子去扛下一片天。
就像他現在病了一樣,死亡在他面前,都不如他兒子的過得好重要。
他這輩子,得到的很多了,足夠了。
「這樣也好,」兒子在身邊,老太太有著說不出的滿足,她洗完了臉,往臉上擦著水乳霜,這些都是她兒子替她買的,「不管治不治得了,老頭最後一段時間有你陪著,這就是幸福的事。」
「哈,日子長著呢。」沈晨哭過,也不慌了,接下來全是事,他心裡平靜無比。
這晚,他和媽媽睡在同一個床上,老父親睡著了,老母親也睡著了,他閉著眼睛聽著他們的呼吸聲,頭腦無比清晰。
他想起了他的童年,想著他童年裡的父母為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想著接下來他要怎麼和父母一起生活,他也想起了秦嶼,考慮了他和秦嶼要談的話。
他躺到四點鐘,拿著外套小心往外走,剛出了門把門帶上,他就看見門從他背後被人拉開,老太太探出她的爆炸頭來,小聲問他:「回去嗎?」
「對。」
「幾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