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找來,也沒什麼動靜。萬木春早上叫人傳了個口信,說整個宅子的僕人都不見了,金陵府的捕快來查了一夜,都查不出任何線索。也是,全燒焦了能有什麼線索呢?」
「萬木春說,姑娘就咬死了傍晚離去,後面的事一概不知就好。」
「他的膽子可真大啊……」月圓自言自語著,「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你還記得萬木春第一回到家裡來,說金陵城裡的監牢,跑了一群死囚犯,他會不會是其中之一?」
雪藕就裝模作樣地抖了兩下,一臉驚喜,「萬大哥要是知道燕家郎君是死囚犯,豈不是會兩眼放光?他做夢都想飛黃騰達做大官——」
月圓也發了一會愁,她從床上起身坐起來,收拾洗漱過後就出門往山上望,看了半天都沒看出個所以然,雪藕端了一碟子酒釀餅來,自己也啃了一個,遞給姑娘一個。
「晌午的時候,蕭員外忽然送了一碟子酒釀餅來,說是從金陵城裡才買回來的,我一摸還熱乎著,可惜姑娘還在睡……」
月圓聽著,手裡的酒釀餅都不香了,追著問雪藕,「只有蕭員外一個人?燕覆不來?」
「他才劫了姑娘出來,再冒頭不好吧?」雪藕在門前的椅子上晃著腿啃酒釀餅,像個快樂的小松鼠,「燕家郎君可真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月圓想著昨夜苦楸樹下的夜談,奔回去看枕邊的花椒木戒尺,心裡有些隱秘的歡喜。
她拿著酒釀餅往山上去,過山溪,上山道,路邊嘰嘰喳喳交談的蟲子和鳥兒被她驚動了,一起跳出來罵罵咧咧,月圓卻越走越開心,甚至還隨手捉了只蝴蝶,手一翻,蝴蝶掉了一層屑,哎呀!是蛾子。
到了山房門前,那隻小燈還在轉,不論晝夜,不知疲倦。她推開籬笆門,天就一瞬暗下來,很合時宜。
蕭員外在檐下伺候著,見她來了,笑呵呵地喚了她一聲江姑娘,月圓卻覺得他的笑容里有些勉強,奇怪地看了看他。
「蕭員外,你不高興嗎?」
蕭固就順勢收起了笑容,嘆了口氣。
不高興,出了昨夜那樣的事,他怎麼能高興起來。
主人來無想山,分明是為了隱匿身份,原本計劃的天衣無縫,可這計劃之外的江姑娘卻把一切打亂了。
一樁事一樁事的出,起先還只是無關的小事,他動動嘴巴,使些銀錢就能解決,可昨夜主人竟然自己騎著馬強闖民宅,還把江姑娘給擄走了。
動靜惹太大了,他只好動用了人手,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濯園給燒了。
分明心裡存著些怨懟,可此時面對著江姑娘這張可親又可愛的臉,他又說不出埋怨的話,只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老奴可太高興了,高興地褶子都多了兩條。」
月圓就真的走過去,看了看他眼角的皺紋,認真地說,「說真的,你很適合有皺紋,顯得整個人都很有派頭。」
好了,這下蕭固更說不出抱怨得話了,他動了動嘴巴,想笑又覺得不雅,只好呲著牙說道:「好了圓姑娘,我家主人剛起身在沐浴,姑娘可別進去。」
月圓聞言就把腦袋往裡探了探,果真聽到了水流的聲音,她摸了個小凳子坐在了蕭固的身邊,一隻手乖巧地擱在膝上,另一隻手則舉著酒釀餅小口吃著。
「香吧?」蕭固一臉哀怨,「老奴排了一個時辰的隊,兩條腿都在打顫。」
月圓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謝他,她彎眼笑,謝他謝的很真誠,「你買的酒釀餅很好吃,是金陵城最有名的米糧店親制的,蕭員外可真有品味啊。」
蕭固就很矜持地笑了。
「蕭員外,你家主人在南方住的習慣嗎?有沒有去上京的打算?」月圓同他閒聊著說,「我有個在上京的朋友,她邀我離開金陵,去上京里見見世面。」
蕭固又鄙夷地笑了,「什麼上京的朋友?姑娘的未婚夫婿?」
「我也不問你,我要問燕覆。」月圓不知可否,把酒釀餅吃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他說喜歡我。」
蕭固冷冷地笑了,衝著室中嚷了一句,「主人,姑娘要去上京城嫁人。」
室中沒有動靜,過了一會有水潑灑的聲音,燕覆的聲音在其間響起,帶了點濕潤的意味,「我知道。」
月圓得意地看了蕭固一眼,站起身,往室中走去,「我上山的時候,捏了一隻飛蛾,手上有很多粉粉屑,我要
進去洗一洗手。」
蕭固大驚失色,站起身拉住了月圓,「姑娘,我家主人在沐浴。」
月圓點頭,「我知道。」
「沐浴就是洗澡,就是人脫光了用水濕身子——」
……
月圓說我知道,眼神里還帶了點疑惑,她認真地和蕭固解釋,「我每晚也洗澡,我知道要脫衣服。」
蕭固眼神里就全是無奈,「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啊!」
「不親。我眼睛不亂看,就只洗手。」月圓逕自掀開帘子走了進去,果真目不斜視,「他喜歡我,說不得以後還要成親,住在一個屋子裡,到時候我若強行要求他洗澡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