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霧氣稍稍散了些,白晝能看到那處懸崖上站著個高挑挺拔的身影,他隨意的曲著條腿踩在高出一截的石頭上,展開雙臂,催促道:「快過來,我接住你~」
聲音、站姿、動作,哪怕只是個朦朦朧朧的身影,都和加梵很像。
白晝忽然垂下手捏了捏大腿,視線也順著手的方向看了眼,再抬眸時,眼睫沾了點水汽,一雙金眸濕漉漉的:「加梵……」
「剛才跑的腿好疼,這裡好寬,我怕我跳不過去……」開口的聲音更是以往都沒有的軟糯,像在撒嬌似的。
對面霧中的加梵站直身,語氣稍急,邊安撫邊催促他:「沒事,你放心,我一定會接住你的,快點,它們要追過來了!」
白晝回頭看了眼,又看向下方的深淵,似乎很恐懼,長發隨著低頭的動作在眼睛上投下一片陰影。
露出的小半張臉上,他輕輕的咬了下唇,下定決心般點點頭:「好,你手臂再打開點,一定要……」
他還沒說完加梵便趕緊展開雙臂,將懷抱完整的展露給他。
崖邊,「嗡嗡」聲吵鬧,那些光用眼睛看不見的東西似乎已經逼近。
「……接住我,」白晝抬起頭,彎起眼眸低喃著剛才沒說完的話,左腿往後側開半步,似要起跳。
隨著他的動作,一道勁風飛速襲過,攪得濃稠霧氣快速翻滾,遮住了整個懸崖,又很快消散。
霧散後,白晝站在原地,壓根沒有移動半分,他眼前那道看似深不可測的懸崖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濕淤的沼澤地。
加梵站在沼澤地中,愣愣的低頭看了眼貫穿自己肚子的水刃,滿臉的不可思議:「你……為什麼?!」
他的身後是一朵巨大的裂口花,五瓣充滿肉質感的花瓣猩紅的大張著,上面布滿尖銳的牙齒,花萼部分又深又大,形似豬籠草,裡面積滿了墨綠的液體,看起來比外面流淌的那種還要粘稠。
白晝掃了眼他身後,確信自己剛才只要跳過去,百分百會掉進這朵裂口花中,然後被消化的一乾二淨。
這種魔植,他前不久才在公爵飛船上的展覽廳里看到過,它們的藤蔓會模擬人的樣子。
只是白晝沒想到,原來這種魔植還會開花,開的花竟然可以致幻。
他抬手,五指做出抓握的動作,隔空操控著由水箭匯聚成的長刀,將刀身緩緩抽出三分之一,看了眼擰著眉神情受傷的加梵,厭惡道:「別用他的臉做這種表情,一點也不像。」
「你太不了解他了,我家使徒雖然愛逗弄人,但在這種危急時刻,他是從來不會在對面等著我跳過去的。」
「你就是這麼想我的嗎?」加梵迷茫的看著他,眼中滿是不解,又忽然變得憤怒:「我在你眼裡這麼無情?只顧自己逃命?」
「哈……」白晝低低的笑了起來:「所以說你不了解他。」
這種情況是真的加梵在的話,他要麼會把這些藤蔓全燒成灰,要麼一把撈起自己快速離開,根本不會出現這種等著自己跳過去這麼被動的場面。
那傢伙有時候可沒耐心了,而且……
「他會豁出性命保護我。」
白晝垂在身側的左手打了個響指,身後出現一面半透明的魔法防禦盾,格擋住衝過來的「嗡嗡」蟲——他暫時給那玩意兒起的名字。
「畢竟只要我活著他就不會……算了,和你這麼一個劣質的冒牌貨有什麼好說的,」他隔空握著長劍用力一斬,直接將「加梵」攔腰斬斷。
被斬斷的「加梵」身體迅速的塌下去,眨眼間就化成了數條碧綠的藤蔓,在地面蠕動掙扎著,被淤泥吞噬。
那朵展開的裂口花花瓣抽搐起來,像是痛極了,與此同時白晝釋放的防禦盾被猛烈的撞擊,一隻只看不見的「嗡嗡」蟲突然發瘋般撞上來,在屏障上開出一朵朵墨綠的煙花。
像是在慶祝,又像是瘋狂的想要搶奪他。
撞過來炸開的蟲子粘液順著防護盾往下滑,後面的又不管不顧,就這麼粘的越來越多。
很噁心。
地底下也毫無徵兆的竄出藤蔓,像是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不過還沒靠近就被水刃砍斷。
白晝甩著刀上沾的粘液,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他來這兒最主要目的,可不是化成肥料。
身後的路被蟲子堵了,前面又是沼澤裂口花,這明顯是個陷阱,他斬著藤蔓,權衡片刻,決定先去對付那些蟲子,找找看有沒有別的路。
剛一轉身腰上忽然一緊,緊接著身體懸空,他被人攔腰抱了起來,迅速的離開了原地。
耳畔傳來淺淺的呼吸,和加梵止不住笑意的話語:「保護你可不僅僅是因為這一點……」
他一個縱身躍向裂口花,察覺到有人靠近,本來還在抽搐的花瓣迅速的張大,猛的一口咬過來,想要將兩人吞入腹中。
加梵抱著人滯空了一瞬,在它咬合的一瞬間將閉上的花朵當做借力點,迅速的翻過沼澤地,落在了花朵後方堅硬的岩石上,將人輕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