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是老闆娘跟官方對奕以來,輸得最慘的一次,交易所都差點撤銷辦不起來。
而俞六六那次病得很重,他一個自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哭過的人,莫名其妙絕望到天一黑就想哭,想死,每天就跟生活在地獄裡那樣痛苦,他想死,但老闆娘可能不想,親自帶了一群人養了他半年,半年後,這群人帶走了他,俞六六在新的地方重新生活,他有了一對天天給他做飯送他上學的新父母,有犯錯吼他做對了獎勵他的老師,還有一群健康得像是有毛病的同學,朋友……
老闆娘說,等哪天你學會了什麼叫做「新的希望,」就是你能回來的一天,俞六六學得很辛苦,學得也不太好,但他還是回來了。
有人養育出了一個新的俞六六,他沒有死掉,還活得很不錯,不過,他沒有把新的父母當成他真正的父母,反而把老闆和老闆娘這兩個出錢的人當成了他新的養育者,新的爸爸媽媽,所以哪怕老闆娘其實不希望他回來,他還是回來了。
黑色的小花就算重新長出了新的模樣,但黑小花有來歷,有出處,它是要回家的,俞六六從來不覺得,忘記過去,是新的生活的開始,他認為不忘記過去,才有新的開始。
這裡還是死亡不斷,新的生命,也許哪一天,也會像這些哥哥們一樣結束了,但這是俞六六的第二次生命,第二次生命總歸跟第一次是有所不同的,第二次生命就是他承認自己傷痕累累,但無所畏懼。
他不怕死。
只是怕念了這幾多年痛苦的書,沒幹幾年活,本錢都沒掙回來就死掉了,這個太冤了。
他的第二次生命,是有人花了非常昂貴的代價,才建設出來的。
俞六六捨不得死,所以他一早穿著顯得他還很帥的西裝去了機場,全程都是在車上,一直到了停機場,飛機停了他都沒下車。
他以為等他死掉的兄弟們和沒死的兄弟們都陸續上車後,他就完成老闆娘的吩咐可以走了,但過了一個多小時,四哥上了車,跟他道:「那個孫副官押著骨灰盒不給,說要見你。」
孫副官就是跟大哥回來的那個人,俞六六時不時要瞄他幾眼,當然是在電腦里,俞六六在外面找到的資料不全,但有一點指出,孫姓副官是一個駐外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武官,不出意外,只要他不死,什麼准將,少將,他會一路高升上去,將軍最高位置里將有他的一席之位。
不過就算如此,他還是被他們家老闆娘薅了好幾把頭髮,還不敢還手……
要不說,老闆娘英明神武,無人能敵呢。
俞六六笑想著,手在另一隻手上輕輕拍著節奏,大張四寬容地看著他們的六六這高深莫測的裝逼樣,耐心地等著,直到六六轉過頭來看他,大張四才道:「看來是非要從你嘴裡撬出點什麼來不可了。」
「四哥……」
「嗯?」
「唉,算了,你當叛徒不合適。」俞六六道。
「什麼意思?」大張四瞪他,「你又讓我去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