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凌厲威嚴收盡,病懨懨又漂亮,哪怕微蹙著眉也最多讓他想起耍性子的貓,折起的睫毛顫得更是…可愛極了。
哪哪都好,可他媽的,南榮宸怎麼敢當著他的面和別人撒嬌扯衣袍!
原來,南榮宸是會同旁人親近的,只是認不清現實,唯獨輕看利用嫌惡他!
對他棄之如敝履。
謝塵兩指一抬,頸間橫著的長劍瞬間碾成鐵粉,化為微塵。
當日若非神力驟然流失嚴重,半邊身子都接近透明,他不會離開欽天殿。
但這一遭因禍得福,他終於看清命契:他與南榮宸同生共死,南榮宸一心向死,他自然要神力盡消作陪。
如今,他不自覺地彎起眼,並非如過往那般學著那些凡人——他能出現在此處,說明,他那枚血玉終是留住靈均。
他改了念頭,當初下這命契的人,足智多謀做得甚好。
南榮承煜掌心一空,帶著惱羞成怒握緊完好的那隻手,心頭無形的弦繃緊到極致,南榮宸若再多靠近妖孽一分,弦就會斷在當場,「本王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此處毗鄰欽天殿,神使正在此處,不想魂飛魄散就識相地,滾出去。」
劇情線親派的bug神使,不是他的金手指還能是誰的?
這個世界劇情線崩壞到這,什麼妖魔鬼怪都能冒出來,巫神未必不存在,也必然向著他。
因為如南榮宸所說,他是此間主角。
「放開王上。」
謝塵方才從南榮宸那處真切體悟到「喜」之一字,沒空管這凡人,可南榮承煜的眼神陰沉而意圖侵略,要占有天子之心昭然若揭。
他抬眼速戰速決,「若不是王上用你批過摺子,本座會廢了你這雙眼。」
掌心被兩指撓了下,他不欲和南榮承煜多糾纏,「本座與王上交頸而臥,王上親口所說,對本座,一見傾心。」
「外人怎配讓本座放開王上?」
他說完抬手揮出數根紅線,「若非王上留著你許是有用,管你是什麼此間主角,先殺了再看後果。」
紅線在面前糾纏錯雜,圍出一道讓南榮承煜身臨其境,跟趴在御榻底下沒什麼兩樣視角,他只能聽到錦帳之中,南榮宸慵懶惑人的話聲,「孤對你,一見傾心。」
這話伴隨著窸窣聲響,聽得他萬蟻噬心,只想掀開錦帳證明這是假的,可他受制於幻境,只能在衣鬢摩挲的可恨聲響中渴盼南榮宸再說一句否定的話。
他無法得見,幻境都是假的!
幻境消散之際,他強行扯回思緒,南榮宸能知道這是個書中世界,知道他是主角,進而失控至此,肯定跟這個謊話連篇的異教妖孽脫不了干係。
「這些把戲本王一個字都不會信,」他恨不能當即找神使來滅了這妖孽,「本王再說最後一遍,放開王上。」
這還是除南榮宸之外,第二個不信他的凡人,雲泥之別,謝塵扔出句話,「蕭元傾暗中投效周衍知和太后數年,對宋祥此人了如指掌,命人冒名頂替一二再容易不過。」
「話說回來,如此輕易能成,也離不了襄王與太后母子相疑。」
「信不信由你。」
話音起落,南榮承煜眨眼的功夫,密道之內只余他一人。
密道之外,吳軒乃至整隊襄王府親衛就算再忠心襄王,也沒法說服自己全然不信巫神。
赤金龍盤旋天邊,他們好容易才忍著膝蓋著地的衝動。
吳軒喝出一聲,穩住軍心,可他才是這群人里最難安心的人,不管原因如何,王上可是在襄王手裡,還肉眼可見的十分…虛弱。
巫神都站在王上那處,他們襄王府,情況不妙…
他猶豫半晌,留下句「我進去探查情況,管不住嘴的,我親自用軍棍替你們管」,轉身走進密道門內。
然後對著空空蕩蕩,只剩襄王一個人的密道口信了——大抵真有巫神存在於世。
否則王上怎會在這麼會兒功夫里消失不見。
南榮承煜本正對著那空了的石壁,目光陰狠駭人,聽到腳步聲回頭之時已經套好爾雅端方的殼子,「今日王上不曾來過密道。」
「吳軒,你是本王的心腹,應當懂本王之意。」
吳軒連忙拱手,「是,殿下放心。」
他可太懂了,幸好他苦練忍術多年,早就不是當年初入上京,看什麼都新鮮,管不住嘴的皇城八卦中心。
南榮承煜拂袖自密道離開,吩咐吳軒,「蕭元傾為南梁罪婦之子,早有二心,與南榮顯勾結謀殺王上、構陷太后,致使太后命喪奉神台火中,王上也遭奸人挾持傷重,引得巫神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