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台上這一連串事端看得南榮顯抓心撓肝,險些捏碎手裡的玉盞。
南榮承煜剛從勤政殿料理完正事趕來,就見御台上多了一個礙眼玩意兒和一把琴,看得心頭火起,但他受制於人設和今晚的劇情,不方便動手趕人。
他朝湊到南榮顯身旁說起風涼話,「誰又惹肅王兄生氣了?玉盞總歸無辜。」
南榮顯也就這時候有點用。
南榮顯陰著臉看向南榮承煜,送上門來供他出氣的廢物。
他暫時沒法知道南榮宸都跟蕭元傾說了些什麼,對南榮承煜可就沒必要手軟,他陪梁有章演了這麼些天的戲,今夜怎麼說也得拿南榮承煜的血來當報酬。
他將杯盞撂下,下一刻便有冷箭破空,直指南榮承煜。
可他沒機會欣賞南榮承煜的狼狽,從座上起身直奔御台,怎麼會有箭射向他的阿宸?!
箭矢劃破皮肉,南榮承煜顧不上自己右肩上刺骨的痛意,被御台上的一幕激得大驚失色,「來人護駕!」
又是「護駕」,南榮宸不想再多聽一次,他握著蕭元傾的手將那箭矢插得更深,「老師,孤今日是為你來的含元殿。」
「自此之後,」他抹了下口中溢出的血,神色平和,像是在講什麼無趣的故事,「不對,是自當年雪中,孤與老師恩義全消,讎隙更是半點都無。」
他指尖沾著血,自蕭元傾額間蜿蜒划過,又嫌惡地把人推開,「只因老師太髒,不配。」
第52章
「老師太髒...」
「太髒...」
「不配...」
「孤為你而來...」
輕飄飄幾句話落到蕭元傾心裡, 重比數年前佛寺的銅鐘,攝去他三魂七魄,他受力跌坐在地上, 血腥味繞在鼻尖,圈出他一人的森羅地獄。
他憑著本能朝源頭跪行過去, 周遭亂作一團,他只能聽到「為你而來」, 「恩義全消」, 「不配,太髒」,不管不顧地湊到南榮宸身前,指尖即將碰到南榮宸又堪堪停下。
他怕南榮宸又借他的手把箭矢插得更深,「王...靈均, 你再多信我一回, 我不是...」
南榮宸人之將死, 脾氣都好起來, 鳳眸彎出弧度, 靠在御座上睨著蕭元傾,「孤在聽呢,蕭元傾, 你不是什麼?」
不是什麼?蕭元傾又被南榮宸問住,他不是處心積慮要把南榮宸請來含元殿?
他確實是遵照太后的安排和他自己原本的計劃,準備在生辰宴之後與南榮宸剖白心意,以便消去這麼些時日的隔閡和嫌隙。
他取信南榮宸是為王權。
……今日是南榮宸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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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宸覺得這場戲好笑,系統看起來也沒法出來搗亂, 他心情大好,除了心口的傷處有些痛,他可以假裝只有一點點痛,「要孤信什麼?」
蕭元傾謹遵王命拼命去想,他能讓南榮宸信什麼,信什麼?
「靈均,我不會想殺你...」
他說出此話,甚至不敢看南榮宸的眼睛,伸手去擦南榮宸嘴角溢出的血,被毫不留情地拍開,與南榮宸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就被處以極刑——南榮宸不信。
執棋多年,他從未這般慌不擇路地尋找自己能取信南榮宸的籌碼,他更不知道能用什麼留下南榮宸,「我不知今日會有此變故...日後我什麼都不做,就在紫宸殿陪你,怎樣都行...」
可他無論怎麼說都只能撞進一片黑闐闐的目光里,如一面堅硬光滑的琉璃鏡,除卻能照出他自己的狼狽瘋態之外,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
南榮宸看蕭元傾神情就知道他八成是當了太后或者周衍知的棋子,但他無所謂真假,「可惜,孤看不上。」
「孤只想,就此安睡。」
他說完當真眨了下眼,一旦合眼就懶得睜開去看這一遭亂局,有主角在,他沒必要多操閒心。
直到手腕又被緊緊攥住,他沒什麼力氣去掙開,撩起眼皮,是南榮顯。
他這王兄約莫從小就不怎么正常,隨時都能發瘋,在說什麼「阿宸,那天是王兄,你答應王兄的,給王兄一個機會,王兄帶你走,謝塵會救你的...」
他給過機會的人多了,哪能一一記得清楚,敷衍一句,「孤知道了,退下。」
至於謝塵,他這麼多日任用奸臣趙澤纓,加上旁的許多荒唐事,估計終於讓謝塵看清他沒能力替主角鋪路,還會禍國殃民,不會打算管他。
耳邊南榮顯還在瘋言瘋語,「阿宸,是王兄不好,王兄沒保護好你...王兄一定替你報仇。」
南榮宸不想再聽他多話,「報仇好啊,肅王先射自己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