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煜忽然就明白了余光中詩歌里所寫的,月色與雪色之間的第三種絕色。
「那為什麼呢?」于思煜忍不住再靠近他了一些,伸出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之上。兩個人的氣息撞到了一起,互相擁抱成了一團溫暖的空氣,「為什麼我們還沒有在一起?」
「你覺得現在我們可以談這個問題了嗎?」李之洲歪過頭,溫柔地看著他。
于思煜的眼睫抖了抖,垂下眼皮。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雖然今天是大年初五,比起十五還早了一些,但該來的總會來的。
想到這,于思煜抬起了眼,說:「談吧。」
李之洲很輕的「嗯」了一聲,他平躺著,翻動手掌,手心向上反握住于思煜的手,「這些年我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確實睡眠狀況時好時壞,但也不是總那麼嚴重。我會好好吃飯,也會適當的鍛鍊身體。一切都還過得去。」
「我在的話,不是會更好一些嗎?」
「是的。」李之洲快速地看了于思煜一眼,又將臉轉正,直直地盯著天花板,「會好很多。所以我可能會變得越來越依賴你,總有一天你會不堪重負。就像高中的時候一樣。」
于思煜怔了一下,一時間,他無話可說。
「我其實看過醫生,失眠是焦慮狀態下引起的症狀。這是心病。于思煜。你知道,心病不容易好,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好。我一個人能湊合著過下去,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就會變成你的負擔。你不能跟一個有病的人在一起。」
「你的心病我有責任。我……」于思煜說到最後有點著急,話都糊成一團,黏糊糊地噎在了喉嚨里,怎麼也沒吐出來。
「不,不是你。」李之洲很平靜地否定了他。他的手指回攏,輕柔地捏了捏于思煜的指尖,「你和我都清楚,不是你的責任。這是很小的時候就落下了病根,所以我無論跟誰打交道總會患得患失,害怕別人把我丟下。其實在你之前,我也纏過蘇澈,每次吵架,無論她怎麼發脾氣,我都會努力挽留她,挽留過很多次。其實這對她一點都不公平。我並不喜歡她,卻拖著她陪我浪費時間。」
李之洲說到這時停頓了一下,他手指繞進了于思煜的指間,十指相扣,「可是于思煜,我喜歡你,我會更怕你離開我,比怕死還要害怕。我現在還能保持著理智,但在你面前隨時可能失控。如果你要走,我會黏著你,纏著你,就像高中那樣不停地騷擾你。你要比別人承擔更大的壓力。你會被我壓垮的。」
「那不是壓力,我也不覺得你在騷擾我。只是我以前又蠢又膽小。碰到處理不了的問題就只想逃跑。對不起,能不能原諒我一次。我不會像之前那樣……」
「所有人都會離開的。」李之洲打斷了于思煜的話,他的語氣始終平緩,可于思煜卻在他的話里聽到了哀莫大於心死。
「你現在覺得喜歡,覺得天長地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一年後呢,五年後呢,十年後呢。等你想要走的時候,一方面我可能會無休無止地糾纏你,另一方面你又會覺得扔下我會有負罪感,最後只能違背本心留下來。可我不想那樣。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和牢籠。你應該有隨時離開的權力。我希望你永遠自由自在。」
他停了下來,歪歪頭看著于思煜,笑了,「聰明勇敢的小虎鯨不該呆在水族館裡,應該永遠自由自在地活在大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