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濟大概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明顯遲疑了一下,「找我?」
「您既然不讓李之洲接電話,我有什麼問題問您可以嗎?勞煩您當個傳話筒,幫我問一下,然後再將答案告訴我。」
「你非得找李之洲做什麼?」
我樂意!我喜歡!于思煜在心裡喊著,嘴上卻客客氣氣地解釋道:「我說了呀,叔叔。別人沒他學的好。同學之間互幫互助不可以嗎?我又沒白占他便宜。您那離婚官司的律師不也是走了我媽的關係給您介紹的嗎?叔您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十多歲的少年渾身都是長著刺的。
于思煜平日裡會用軟綿綿的棉花糖包裹著自己,將那些青春期里肆意生長著的尖刺藏得嚴嚴實實。
他看起來是個乖巧的孩子,底子裡卻有著彆扭的倔強,越是生氣越是要笑著,用最溫軟的語氣說著最陰毒的話語。
淬著糖漿的尖刺扎了人,也是會見血的。
李光濟沒有說話,另一頭傳來了李之洲的聲音,這一次于思煜終於聽清楚了他的話。他的聲音里並沒有生氣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只是平心靜氣地請求道:「爸,手機還給我。」
可是李光濟卻來了火,「你媽的事情我都沒跟你算帳。你現在哪來的臉跟我討價還價。」
「我媽的事是我媽的事,跟他沒關係。你不要混為一談。」李之洲的聲音猛地大了起來,于思煜終於在裡面聽到了情緒。
焦躁的,不婻風安的,甚至有些悲傷的聲音。
電話在李之洲聲音傳來後,突兀地被掛斷了。
于思煜抬起頭向傍晚的天空望去,天的盡頭湧進了一片烏黑的雲。
他在冷風中長長地吸著氣。
于思煜第一次覺得自己失控了。
他應該想得到惹火李光濟的後果。可他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提了董瀅的事情。
那些他打出去的子彈,原封不動地落到李之洲的身上。
于思煜穿著單薄的居家服,在陽台上站了很久,直到渾身都快凍僵了,才拉開陽台門鑽回了屋子裡。
爸爸媽媽還在餐桌上等著他。於鴻信問他:「小煜還吃飯嗎?菜都涼了。」
「沒事。我不吃了。」于思煜悶聲悶氣地說著,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將房門輕輕地帶上了。
陽台的玻璃拉門並沒有于思煜想的那麼隔音,該被聽見的不該被聽見的,其實都一字不差地被聽走了。
「不用理他。」林毓用手托著下巴,往于思煜離開的方向挑了一眼,「勇者斗惡龍呢。」
「什麼惡龍?」
「血脈里的惡龍。」林毓輕嘆了一口氣。
於鴻信聽不懂,即便如此他還是溫柔地問了一句:「那他需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