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然茅塞頓開,正是缺這種感覺。
薄薄的日光從湛藍穹頂傾瀉而下,被濕潤的雲層散射出一圈七彩的光芒,琉璃一般。
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扶著一位穿病服頭髮花白的乾瘦老人經過那光彩,在那兩棵樹下坐下。
因為陽光的照耀,老人的病容也顯得很有生氣。
李鶴然看著這個畫面,想到在史鐵生《我與地壇》里讀到過的一段話。
「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處山窪里,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當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嗎?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將一段歌舞凝練為永恆,這欲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名字,大可以忽略不計。」
等李鶴然停止思緒時,池峋已經跑到樹下與老人、男孩交談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池峋跑回來,臉上掛著很深的笑容。
「阿然,這就是我想要的流動的感覺。他們同意我拍照了!」
池峋舉起手機,蹲下身,緩緩向後靠,最後乾脆整個人半躺在草坪上,斜著上半身拍。這個怪異的姿勢引來不少過路人側目,但是池峋不在意,李鶴然也不在意。
「阿然,我拍好了!」池峋站起身,將手機屏幕轉向李鶴然。
李鶴然被池峋的鏡頭掌控力折服。他沒想到這個場景可以拍出這麼宏大的時間感和空間感。
雖然周圍都被高樓圍閉,但是拍攝角度選得很廣闊,毫無侷促感。畫面主體重點凸顯了那兩棵樹,樹下爺孫兩人的互動又讓莊嚴的畫面活潑起來。老人編了一個草環正幫小男孩戴上,兩人臉上浮著自然動人的笑。
「池峋,你好厲害!」李鶴然還輕輕鼓了三下掌。
得到李鶴然的誇獎好像比拍出一張好看的照片更令他有成就感。
「阿然,你為這張照片取一個名字吧。」池峋想在自己拍攝的照片裡留下李鶴然的痕跡。
「綺麗交替。怎麼樣?如果你覺得不合適可以不用。」李鶴然不太自信地回道。
「很好!我很喜歡這個名字。」池峋由衷道。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小孩的奔跑嬉笑聲。
李鶴然感覺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狠狠撞上自己的腰。伴隨著一陣疼痛,他被撞得腳步凌亂,幸而池峋扶上來他才站穩。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聽到一個中年男人焦急的呼喊。
「阿來!」
他們轉過身,看到一個小男孩正癱倒在地上。
原本安安靜靜的男孩一看到男人就發出刺耳的哭喊聲,淚水汩汩而出。
男人一把將男孩抱起來,為他輕拭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