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之在這公司混了五六年,就來過幾回,都是老總宴請某部門領導或者重量級渠道商。
包括他在內的幾名經理過來,是來陪酒、搞氣氛,以及認識領導們的助理或者下屬。
紀安之記得上回過來,是去年九月,當時那場是紅白洋混著喝,以他幾年鍛鍊下來的酒量,都直接喝到斷片。
總之,是場硬仗。
車也不用開了,跟幾位同事一起乘坐公司商務車直奔會所,六點多一點,他們就坐進了華麗非常的會所包廂里。
六點半左右,他們老總、張總親自陪著幾名中年人走進來。
……
再一次幹掉一小杯白蘭地,紀安之終於扛不住,跑到外邊公共洗手間開吐。
會所的包廂都有獨立衛生間,所以公共衛生間反倒很清靜,還點了薰香,華麗乾淨、空氣清新,讓人吐得痛快、吐得舒心。
吐了個乾淨的紀安之靠在隔間裡緩神,半天才撐著牆出來,準備去洗把臉。
穆景森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紀安之腦子還算是清醒的,看到他愣了下,下意識揚起笑容:「晚上好……這麼巧的嗎?」
穆景森停在幾步外,皺了下眉,上下打量他。
紀安之笑容微斂,鬆開扶牆的手,慢慢走到洗手台前漱口洗臉。
穆景森就站在那兒看他嘩啦啦潑水。
紀安之洗完臉,抬頭,發現穆景森還沒走。
他頓了下,抽了兩張紙擦臉,找了個話題:「你也來這邊吃飯嗎?」
穆景森終於開口,問:「堂堂A大高材生,連拿四年國家獎學金的專業人才,畢業了只剩下喝酒這個技能嗎?」
紀安之:「……」
扔掉紙團,他笑容不變,「賺錢嘛,不寒磣,甭管用什麼法子,反正不犯法,不是嗎?」
穆景森隔著鏡子跟他對了下眼,轉開視線,淡淡道:「穆硯芸對你的工作竟然沒有意見嗎?」
紀安之笑笑:「她當然有意見,不過她尊重我。」
穆景森:「……如果你們不是同學,你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紀安之點頭:「當然。」
穆景森直接轉過來看他。
半晌,他又問:「那點工資值得你這麼拼嗎?你並沒有那麼缺錢。」
紀安之莞爾:「工作嘛,都這樣,哪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值不值得這種問題,不在我們考慮的範疇內。」
他停頓兩秒,笑嘆,「我跟你說這些幹嘛呢,你不懂。」
豪門少爺不懂普通老百姓的執著。
穆景森嗤了聲:「你就比我大幾歲。」
紀安之:「……不是年齡的問題。」
穆景森盯著他看了幾秒,轉開話題:「你還要多久?我沒喝酒,順路帶你回去。」
紀安之:「不用了,我這邊還早,而且我今晚也不回去。」
穆景森神情倏冷:「所以,你喝酒不是為了那三瓜兩棗的工資,是為了可以名正言順的在這種地方風流瀟灑?」
大家都站在會所里了,這會所什麼德行,基本都清楚了。
紀安之:「……你這想像力可以啊,狗血劇沒少看。」
穆景森冷冷看著他:「那為什麼不回去?」
紀安之攤手:「斷片後的我不具備自主行動能力,明天在哪裡醒來,取決於我還有沒有同事存活。」
穆景森:「……」
紀安之從他身邊走過,揮手:「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穆景森握住他手腕。
紀安之詫異,轉頭——抬頭。
他剛才吐了一通又洗了臉,眼眶微微發紅,額發濕垂,臉是白的,唇也白的,抬頭看人的時候,莫名透著股濕漉漉的可憐味道。
穆景森瞳孔一縮,立馬扔開他的手退後兩步。
「……?」紀安之呆了呆,然後揪起衣領聞了聞,道,「很難聞嗎?」
穆景森:「……不是。」
頓了頓,沉聲道,「別在這裡玩……出格的,髒。」
紀安之:「噢,放心,我純J——」好懸頓住,他慢吞吞道,「我出來這麼多年,比你清楚。」
穆景森皺了下眉。
紀安之揮揮手,走了。
回到包廂,包廂里已經進入KTV模式。
包廂很大,KTV區跟聊天區中間做了個吧檯隔斷,傳到這邊的音量就小很多,不影響正常說話交流。
一邊是同事陪著領導唱歌,另一邊是搖骰子、猜拳、喝酒。
不管哪邊,每位領導都摟著一名穿超短裙的「公主」,有些人的手已經隱入薄薄的布料下。
路過的包廂洗手間門沒關嚴,傳來幾聲動靜。
紀安之面不改色湊到玩骰子那邊,坐在圓凳上看他們玩,心裡著實鬆了口氣——看來今天喝得差不多了,再等等就能散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