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並不是他選擇了等待。
而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從來都是時眠說了算。
時眠那天說:「有時候分開不一定意味著結束,只是暫時的結果。」
他聽進去了。
所以他願意等她退役,等到時眠完成她的全部目標和理想,再願意回頭繼續和他談戀愛的那天。
就幾年而已,時間不算太長。
何況他也還在泳隊,她想怎樣都行。
但現在……
於朝微垂眼睫,遮住眼底翻湧的情緒。
他被禁賽以及開除國家隊已經是早晚的事情,到今天以前,於朝都以為自己並沒有多熱愛游泳。
畢竟小時候父母把他送去游泳,參加各種興趣班都是因為沒時間陪伴他。
從小到大,於朝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他沒有一個確切的目標。直到去了潭州遇到時眠,從她口中聽到那句:「於朝你會游泳嗎?好厲害!那你有空能不能教教我呀!」
他才慢慢走上職業游泳運動員這條路。
從踏上這條路開始,於朝就聽身邊許多人說過,他在游泳上非常有天賦。
或許是有。
但不管天賦高不高,金牌對他來說,並非表面上那般唾手可得。
他在訓練上花費的時間和心思不比任何一個人少。
最開始,於朝也誤認為是那個夏天帶來的遺憾太多,才讓他在游泳這件事上一路堅持著走了下來。
可顯然他遠遠低估了游泳帶來的影響。
上午那事發生後,他表面冷靜地跟著李洵教練接受調查,心裡卻十分不好受。
那些平時和龐亮開玩笑說過的退役之類的話,此刻真正應驗了,於朝意外地感受不到一絲輕鬆。
也許,他早就在日復一日的訓練和比賽中慢慢喜歡上了這項運動,也許,游泳已經成為他人生之中或不可缺的一部分了。
他不知道今天這事怎麼結束。
結束後面臨禁賽
處罰又該怎麼辦。
原本奧運會開辦在即,於朝是不想打擾時眠訓練的,但他下午獨自在家待著實在鬱悶,出門散心,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這邊。
起初,於朝只想和時眠見一面,誰知道等著等著,心裡多出了一堆話想和時眠說。
他想挽留,想複合,不想和時眠分手。
他想說他能等到她退役。
還想說他想被她選擇一次。
可這麼多話,在真正見到時眠的那一刻,除了那兩句話其餘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
於朝知道時眠看重這次的比賽,為今年奧運付出了很多很多的汗水和努力。
可他也付出了很多努力。
他也同樣看重今年的比賽,也想和時眠一起參加比賽站上領獎台。
就像時眠理想中那樣,他們在各自擅長的領域拼搏奮鬥,朝著同一方向前行。
而現在,他的人生似乎被劈向了另一個走向……
於朝垂下腦袋,看向腳下他們兩人對立站著相隔不到半米的距離,只覺得這距離會隨著時間的遷移變成一條越來越難以跨越的鴻溝。
或許時眠會像當年在潭州那樣,隨著他的離隊。
再次將他遺忘。
於朝一想到這個,心情更加不是滋味了。
他看著眼前始終無動於衷的時眠,只得把底線一降再降。
「那讓我抱一下你。」
「……」
沒兩秒,於朝馬上又補充,「行嗎?」
「……」
時眠望向小心請求的於朝,腦子「轟」一下炸開了。
她印象中的於朝總是一副永遠自信強大的高傲模樣,從未像現在這樣脆弱、小心翼翼。
這一刻,時眠突然有種——
她可能根本就不了解於朝的感覺。
如果是這樣,她之前的所有判斷和決定可能都是不對的。
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時眠的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緊緊攥住,將她全身的力氣都抽離了,十分不好受。
她順從本心往前走了一小步,還沒來得及抬手。
眼前的於朝腿一邁,伸手把她抱了個滿懷。
他圈住她腰的手緊了緊,隨即順從地低下腦袋,把頭埋在她的肩頸深處。
像是沒有安全感的大狗狗尋求安慰。
隔著單薄的衣服面料,時眠感覺到了於朝胸腔內激烈跳動的心跳,還有他籠罩在他身上揮之不散的悲傷與難過。
「沒事的於朝。」
時眠不會安慰人,她只好回抱住於朝,輕輕拍著他的背,絞盡腦汁地安撫道,「事情一定還會有迴轉的餘地,我、我們都會陪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