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朝無奈地扯了扯唇,將聲音降到最低:
「她考慮得那麼清楚,我總不能成為她奪冠路上的絆腳石吧?拿一塊金牌有多少競爭和壓力,背後又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你們能明白嗎……」
「我一行外人自然是不明白。」連昀鶴笑說,「不過你都明白還在糾結什麼?反正你倆還年輕,時眠看重自己的跳水事業,屆時你們頂峰相見等退役了多得是時間談戀愛,何必在意這一時。」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連昀鶴沒明白,「什麼意思?」
「意思是,」於朝深吸一口氣,終於把心裡話全吐了出來,「我擔心時眠不喜歡我,可能沒想過要跟我有以後。」
她忘記了潭州的事,不記得過去。
自然也沒想過他和她的未來。
於朝垂睫遮住眼底翻滾的情緒,「可我記得。我喜歡她,我想和她有未來,她一句不能同時兼顧愛情和事業就把我放棄了。」
「這對我根本就不公平……」
周遭沉寂下來。
連昀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認識於朝這麼久,連昀鶴還是頭一次見他如此沒有安全感。
一直以來,於朝都是個不太好相處的人。
他邊界感很強。
比起面冷心熱的程硯南,於朝對自己不在乎的人甚至吝嗇於給一個眼神。
導致連昀鶴誤以為——
於朝應該是一個內核強大的人。
但現在看來,其實是很少有人能真正完全地走進他的內心深處。
「感情里哪有那麼多公平與不公平?」連昀鶴開口勸著,「計較太多,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和時眠之間差的就是你主動的這一步呢?」
「我還不夠主動?」
於朝有些不高興,誇張道,「都朝她走了幾百萬步了。」
「拉倒吧,你連主動談一談都不敢,好意思說這話?」
「……你不懂。」
見於朝仍舊在嘴硬,連昀鶴無語地笑了一聲,「算了,某種程度上你們兩個人其實還是挺般配的。」
「怎麼說?」
一聽這話,於朝來興趣了。
「都是膽小鬼唄。」
「……」
「互相不敢直白地表述情感,總愛低估自己,還低估對方。感情不需要理智,太理性的人是不適合談戀愛的。於朝,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
連昀鶴:「撒嬌男人最好命。」
於朝下意識撇唇,「你這麼明白這麼會說,當初怎麼沒向曲歆苒撒個嬌然後在一起?」
「你明知故問。」
對於朝夾槍帶棒的言語,連昀鶴完全沒放在心上,「我和你的情況能一樣嗎?我是暗戀,時眠是喜歡你的,可曲歆苒並不喜歡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自知說錯話了,於朝眼睫一瞥立馬閉上嘴。
對面的連昀鶴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再說話。
空氣頓時安靜了。
如果不是通話時間還在繼續跳躍著,於朝都要懷疑電話已經被連昀鶴掛斷了,他仔細思考過後,還是覺得有必要替自己剛才的行為辯解一番。
誰料剛準備說話,手機那頭的連昀鶴搶在前面開口道:
「你就試試,反正以你倆現在的關係,朋友肯定是做不成了。沒準兒時眠遠遠比你想像中的要在乎你呢?」
「可她都送禮物給別的男人了。」
「什麼時候?」連昀鶴詫異道,「你親眼看見的?」
「是啊,就在今天中午。」
「所以……你就因為這破事心情才不好的?」
「也沒有。」
連昀鶴看於朝還死不承認,笑出了聲,恨不得給跑到於朝面前給他豎個大拇指,「真有出息,單著吧你!」
沒讓連昀鶴說出更多「美好」祝福,他就因為工作被隊長叫走了。
兩人簡短聊了幾句便匆匆結束通話。
靶場那邊。
時眠與貝蕊蕊的比拼也剛好結束。
時眠以兩分之差的微弱優勢贏了,她人聰明,哪怕之前沒怎麼接觸過射箭類運動,但上手後分數越來越高。
時眠放下手中的白色反曲弓,她習慣性地和貝蕊蕊擁抱了一下。
再回頭時,發現出去打電話的於朝不知道何時回來了。
於朝站在他原來的位置上,這會兒單手拿著手機在給別人發消息。
身旁,貝蕊蕊正在接受懲罰。
她非常大膽地挑了大冒險。
所有人圍在周圍,泳隊師姐以及跳水隊兩位女隊員不斷地出著各種餿主意,惹得貝蕊蕊快哭成了一張苦瓜臉。
時眠想了想,默默退出人群來到於朝身邊。
於朝抬頭看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時眠只當他還在生氣,主動打破沉默問於朝:「你等會兒還會跟我們一起去玩山地滑車嗎?」
於朝微微皺眉,不明白時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