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川本欲拿起瓷杯的手一頓,好一會兒,他似笑非笑地將視線落在了言忠身上。
「這...便是言大人要親遞的話?」
「殿下!此事關係墨國皇室尊嚴,殿下切不可兒戲啊!」
見厲川一副不重視的模樣,言忠的眉頭都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厲川斂了眉眼,端過桌前的杯盞,輕輕吹了吹浮茶,緩緩喝了一口潤唇。
「依言大人之見,本殿該如何處置她?」
言忠見厲川似乎能聽進去他的一些話,趕緊道:「宋寧寧乃前朝之人,利用得當能保墨國統治這邊領土更為穩固,依下官之見,下策是送往南部三城,讓她同大周其他餘孽為伍,可是待遇結果,據她此前為人,恐怕不太妙。」
見厲川靜靜喝茶沒有反駁,他繼續道:「中策給些補償,將她送出宮外,淪為普通之人,也倒是能享一些平凡富貴。」
厲川放下杯盞:「那上策?」
「上策便是將她賜給東國皇帝,她的身份便不再是大周公主,而是墨國寧周郡嫁與東國皇室的妃子,天下人便會知曉墨國同東國之情誼,寧周郡的百姓也更能知曉此番天下究竟是誰家的天下。」
厲川早已冷了神色,此番帶著些寒涼的意味,討教道:「既如此,為何要繞這般大的圈子,她嫁與墨國皇室不是更好?」
「不行!那女子聲名狼藉,此前還對殿下您...大不敬...」言忠語氣激烈了起來,想起自己聽到的那些傳言,此刻對宋寧寧的恨意簡直若滔天江海。
「這般品性,決計不能嫁入墨國皇室。」
言忠也是在浮沉幾十載的人物,知曉厲川將人留在宮中,還各種花樣寶貝的獻上去,他怎麼能不清楚未來儲君的那點心思?
在沒聽到那些流言蜚語前,他也不是沒想過,裝一個前朝公主進墨國後宮也沒什麼大事,只要不是後位,就算以後封了貴妃也無妨。
可在聽到那些流言後,他舉劍刺殺宋寧寧的心都有了。
此番,他也是為殿下留足了面子,未將此事傳回墨國,只是悄悄前來諫言,望殿下能明白他的拳拳苦心,妥善處置了這個女子。
在他心中,厲川是個領的清是非曲直,輕重緩急的未來明君,可此刻,厲川指尖規律地敲在扶手之上,他明明什麼話都還未說,這指尖下去的每一拍,卻都似在他心臟上敲擊。
言忠有些緊張,但仍只帶著些期待地看向厲川。
「若是...本殿非要不可呢。」
「殿下不可!此事若是被傳出,墨國皇室將名聲掃地。」
見厲川神色不變,他聲音更是激動道:
「陛下和娘娘也絕不會允許,他們若是知曉宋寧寧曾對殿下的所作所為,恐怕宋寧寧只有死路一條...」
「此事,本殿自有考量,言大人,這件事你便不用管了,退下吧。」
言忠滿面愁容,想要嘆氣,但想了想,亦情有可原。
儲君年輕氣盛,此前也還未娶妻,甚至連一個紅顏知己都不曾聽聞,想來這前大周的妖女定是非一般的顏色,如今殿下正是對她興趣正濃之時,他今日倒也未想過能完全勸服厲川。
但無論如何,這件事他擺明在了厲川面前,讓他知曉了接下來會出現的局面,和需要面對的後果。
厲川不是個糊塗的儲君,等他想通,之後的事自然不用他多言。
他起身,行了禮,躬身道:「殿下,墨國來人今晚便到了,不知殿下何時安排回國之程?」
厲川深深看了他一眼:「本殿在等一件東西,等本殿拿到了,即刻便會返程。」
言忠點了點頭,正準備退下,又聽厲川緩緩道:「對了,流言蜚語應當止於智者,若傳回了墨國,言大人可就罪過了。」
言忠神色一凜,立刻垂首道:「自...自然。」
他退了下去,等到了門口,他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答應下來了什麼。
這悠悠眾口,他如何去堵啊?
他擦了擦額間剛剛滲出的汗,已經是這般寒涼的天氣了,他卻一點也未感受出來。
厲川心不在焉地翻看著桌上的文書,想起言忠的那些話,眼神之中的幽深更重。
去南邊三城?
當普通人?
賜婚東國皇室?
...他一個都不允許。
她只能在他身邊,沒有人能夠分開他們。
殿外細雨纏綿,雨滴砸地的聲音稀稀疏疏,敲在他的心間,卻更是雜亂無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