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化工部下轄的直屬企業,各省的化工企業,林林總總,怎麼也得幾千家,算下來的利潤非常可觀。
要是以前,財大氣粗的海州廠根本不在乎這點利潤。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天然氣嚴重缺乏,每月的生產任務完不成,但上級不會因為原料的短缺而調整下達到海州廠的生產目標。
也就是說,生產任務完成所獲的額外獎金沒有了,那麼,員工福利也就沒有了。
從建廠以來,海州廠就以福利優厚,遠超於海州市其他工廠、單位而聞名,多少人擠破了頭想進海州廠,就是為了這些高福利。
職工們都習慣了,過年過節的啥都發,吃穿住用行廠里都管。
俗話說,由奢入儉難。
沙廠長擔心福利大幅度減少的話,職工們不滿的情緒太重,從而引發一些麻煩。有了跟機械廠合作賺得的這筆利潤,就可以用來給職工發福利,可以穩定海州廠廣大職工的心。
第二天,應管縱橫廠長之邀,秦今朝一行三人去第二機械廠參觀。
機械廠位於市郊,距離化工部開車的話,大概四十分鐘左右的車程,再往東開一點就是莊稼地,據說以前都是拋荒地,解放以後,平整土地,才成了大片良田。
管廠長笑呵呵地領著他們下車,說:「我們第二機械廠不比海州廠規模大,就是個二百多人的小廠子,當初建廠的時候城裡沒有合適的地方了,就選了靠近城郊的點兒,好處就是空地大,將來規模擴大,還能擴建廠房。」
沙廠長:「管廠長目光長遠。我們海州廠雖然規模略大一些,不過也是建在遠離市裡的城郊之地,這點跟機械廠還是挺像的。」
兩人在前面邊走邊聊,秦今朝和沈總工走在稍後一點的位置,有廠里其他幹部幫著做介紹。
秦今朝問了下廠里的基本情況,又去廠區里實地做了參觀,看了生產出來的產品,又跟技術員、工程師們做了交流,便對廠里的水平有所了解。
下午,一行三人跟機械廠的領導和技術骨幹開會,又請秦今朝做了廢水利用裝置的介紹。
這個裝置是秦今朝設計的,又是全程跟進、監督做成實物的,這種介紹信手拈來,機械廠的技術骨幹們聽得津津有味,不停問問題,一場介紹會開成技術交流大會,從下午一直開到晚上7點多,還意猶未盡。
管廠長只好吩咐食堂將飯菜送過來,跟沙廠長感慨,「海州廠不愧是部里直屬大廠,就是人才濟濟!你看秦今朝同志在我們這裡多受歡迎?我們的工程師們都把他當成老師了!比不了啊!」
沙廠長哈哈笑著,有些得意地說:「他是常四海教授的高徒,我們廠也就他這麼一個人才。」
管縱橫大吃一驚,「化工大學的常四海教授嗎?我的媽,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嘛,我一直想請常四海教授擔任我們廠的名譽技術顧問,可惜啊,常教授太忙,也沒啥機會能見到,原來是常教授的高徒,難怪,難怪!」
管縱橫愈加熱情起來,過去叮囑廠里的青工們,「常四海教授的高徒,真正的大學生,你們一定要珍惜和他學習的機會!」
青工們一聽,本來因為長時間攝入知識而感到疲憊的大腦立時又振奮起來,將秦今朝圍在中間,一邊吃飯,一邊抓緊時間問問題。
秦今朝對於愛學習,渴望知識的人一向都比較有耐心,他一一解答著問題,從他們身上,恍惚看見了顏丹霞的影子,他想,顏丹霞一定會特別喜歡機械廠的氛圍。
將近十年的空檔期,人們太渴求知識了。
沙廠長看著機械廠的年輕人,心裡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感覺自家那些青工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身上沒有這種積極向上,努力學習的勁頭。
他想,海州廠里的職工們是過得太安逸了。所以,一旦出了些事情,除了自己這個廠長,竟然無人可用,說是工人階級們都是廠里的主人翁,可是大家互相擠著、靠著,都指望別人能給遮風擋雨,誰能真正站在主人翁的角度為廠里考慮呢?
他清晰地意識到,海州廠處於社會的大變革中。就像以前,打死他也想不到生產原料竟然能夠斷供。而對於天然氣的極度依賴,就是海州廠的命門,被拿捏住了,就可以生,也可以死,進了海州廠也不一定能端上鐵飯碗。
也許秦今朝的那些做法是對的,處在這社會的變革之中,只有跟著社會一起變,去適應社會大環境,才能夠生存下去。
此時的他,更加堅信,自己成立技改辦公室,對秦今朝委以重任是無比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