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絳記下了。
「屬下就覺得她怪慘的。」
虞聽晚:「到底是咱們府上的,當她哪日徹底心寒,下定決心不同王貴過了,府上也是能出面把王貴這些年吞的全部吐出來。」
暑氣猶在,並未因太陽落山而退散,她提著裙擺,被蒸的熱了起來。
「身子差靠女人養不丟人。」
她是真的那麼想的。
畢竟虞聽晚當時還想養魏昭。
她扣扣搜搜,可就是願意在他身上花錢。
「可男人若拿著這錢去養小的,那就不知好歹了。」
虞聽晚繼續往前走。
「你那將軍……」
「最不知好歹的就是一心求死,變著法的不喝藥。」
虞聽晚垂眼:「我當時頭疼,卻也拿他沒辦法,打也打不得,罵了他又不聽。」
檀絳:???
這是她能聽的嗎?
檀絳眼巴巴等著虞聽晚的後續。
「然後呢?」
「然後?」
虞聽晚想了一下:「我變著法的用各種方式告訴他,有很多人在意他,也需要他。我身為新婦,空有一身容貌被不少人盯著,衛家又是尋常人戶,他要是走了,我們怕是也難活。」
魏昭什麼時候潛移默化下有改變的?
虞聽晚其實也說不清。
「有一日我出門,去找村子裡的大夫,山路難走,回家時天都快黑了。」
「他就在門口立著,看到我後,才轉頭腳步一深一淺回了屋。」
「我追過去時,又見屋內碗裡的藥都涼了,正要惱他。可他瞥我一眼,在我動手前端起來喝了。」
虞聽晚:「事後,他什麼都沒說,我也不曾刻意去提。」
但……
虞聽晚聽到自己在笑。
「但我就是清楚,他在無聲的傳達一句話。」
她也總算走過最後一塊台階,抵達閣樓。
「什麼話?」
虞聽晚很少會人提這些。
今日也不知怎麼了,她卻難得吐露心聲。
即便那時的魏昭嬌弱之下,還是一樣氣人。
可他願意求生了。
虞聽晚嗓音很輕。
「他在意我了,也會給我撐腰。」
檀絳聽得津津有味。
可她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虞聽晚說的太多了。一定口乾了。
她眼一掃。
沒準備,石桌上什麼都沒有。
「夫人,屬下去取些茶水來。」
檀絳:「晚膳你可要在這裡用?應景的很。」
虞聽晚沉默一下:「為什麼要那麼說?」
檀絳茫然:「啊?」
她不明所以:「怎……怎麼了?」
沒怎麼。
虞聽晚就是依稀明白了。
檀絳離開後,虞聽晚坐到石凳上慢吞吞解下腰間一串串足有分量的紅寶石。
手腕上容易磕碎的鐲子,也被她取下,全部堆放在石桌上。
做好這些,虞聽晚就沒別的動作了。
隨著時間的遊走。
虞聽晚聽到荷塘那邊傳來幾道驚呼。
她順其自然的起身。
閣樓邊緣四周沒牆,但立著朱漆的雕花欄杆,既透風月,又擋身形。
她走過去,指尖搭在輕搭的雕花欄杆,踮腳,身子靠著欄杆往下看。
這裡視野的確好,池面波光粼粼,荷花爭奇鬥豔。
只見池深處摘蓮蓬的一艘小船翻了。
下面卻不曾亂成一團,附近船上不少會鳧水的僕婦下水施救。
虞聽晚感受著微風拂過臉頰。
一切都那么正常。
「吱呀」一聲。
看著牢固,卻年久失修的木質,在掌心發出的脆響。
有什麼在斷裂。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驟然前傾,裙裾翻飛如折翼的鳥,止不住下墜之勢。
這種下墜感很熟悉。
和澤縣洪澇她被丟入巨浪中,很像。
一時間,腦中又稀碎憑湊出不少畫面。
虞聽晚面無表情:……
果然。
她不落一次水,都不行。
「少夫人!」
池邊的廚房管事驚恐出聲。
「來人……」
可虞聽晚聽不見了。
江水如怒,濁浪排空。
耳側只有聽到猛烈的水聲。
還有幾道陰狠的聲音。
——「可惜了,太傅的親女兒跟了誰不好?偏跟了和聖上作對的魏昭。」
——「這些年太傅一直在找遺珠,聖上如何能容得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