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撲在我懷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說再也不要去宮裡了,說她討厭越妃,討厭三皇子。她還撩起袖子給我看手臂上的青紫,說每逢抄寫佛經錯一個字,拿著藤條的教養嬤嬤就會厲聲斥她靜不下心。」
寧老夫人當時揪心不已。
可能如何?
教養嬤嬤敢如此,不過是越妃的意思。
偏偏還挑不出他們的錯。
論真要論,還得謝越妃肯對寧素嬋上心。
「素嬋求了我幾次,可該入宮還得入宮。時間久了,她也知家裡護不了她。深宮重苑,疊影重重,一堵高牆將宮內宮外分割成了兩個天地。」
「天還未亮,她就得起來,去越妃殿外守著,等人醒了,伺候她洗漱。」
「用了早膳,就有八名名教養嬤嬤輪番教學,一日日就這麼熬著。她性子沉穩了,吃的苦頭也少了。」
寧老夫人頓了頓。
身為母親,她只想子女幸福安康。
皇子妃哪裡是好當的?
「直到太子被先帝廢黜,幽禁時喪了命,先皇后接受不了噩耗,不過半年也跟著去了。」
「先帝悲慟之餘,對燕王照樣疼愛,卻遲遲不肯立儲。」
虞聽晚心思微動。想說什麼,卻到底沒有出聲打斷。
其餘皇子又怎能不生心思?
越妃又如何不想當皇后?
那她如何不更挑剔?
「當時後宮由越妃和燕王母親趙貴妃一同打理。越妃日日將素嬋帶在身側。」
「除了簡單的詩詞歌賦,其餘的寧素嬋每一樣都拿得出手,當初的風頭可不比嘉善差。外頭都說是越妃的功勞。」
別說是管順國公府了,越妃當初是拿她當日後的太子妃培養的。
寧老夫人:「我的素嬋也從一月回來一次成了半年,再然後是一年,然後是兩年……,最後我也只能每次宮中設宴看她幾眼。」
那時的寧素嬋早就不會向兒時那般朝她跑來,彎著眼兒嬌嬌的喊娘了。
她只會朝她行禮。
動作標準,禮節規範喊。
——「母親。」
「後來先帝的心思難測,不喜朝臣簇擁燕王,越妃和三皇子的心思,他又如何看不出來?」
退了寧國侯府嫡女的婚事,給三皇子找了如今的皇后,也就是周家女結親,為帝王警示。
當時的周家家世不顯,可不是如今的周國公府。
「我當時氣惱,皇家怎麼如此虛耗素嬋年華。要娶的是他們,要退的也是他們。平白只有我家素嬋吃苦。然寧國侯府只能吃了這啞巴虧。可也慶幸,這婚退的好,這些年盼著,可算把她從皇宮盼回來了。」
但太多年過去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那乘人不備玩泥巴,以為沒人瞧見還在偷笑的小娃娃,早就被規矩束縛,刻板又冷硬。
她不會說。
——「娘,我要吃糖糕。」
她只會冷冷淡淡。
——「外頭的吃食不乾淨,女兒不至於如此重口腹之慾,母親也該如此。」
她不會再說。
——「娘,天氣好,咱們去放紙鳶。」
她只會瞧不出半點情緒。
——「到了女兒要抄寫佛經的時辰了,母親若無要事吩咐,女兒先退下了。」
「我當時怕她心裡難受,畢竟和那位是自幼就訂的婚事,也算有些情分。」
「可她沒有。」
「也不知是心思藏的太深,還是真的不在意。」
寧老夫人閉了閉眼。
「許是天家有意補償,也許是想羞辱順國公府,又或是有別的緣故,在那位成親前三日,賜婚你母親於魏家嫡長子。」
寧家本想著多留女兒幾年,卻又要為她籌備婚事。
「我又怕她心裡牴觸,可她恭敬跪下領了聖旨,送走公公後,只對我說了句,委屈魏大公子了。」
魏家送聘禮上門時,寧素嬋沒露面。
成親那天,寧老夫人給她梳頭正要讓她好好過日子。
她淡聲說。
——「母親放心,女兒會做好順國公府的大夫人的。」
寧老夫人嘆了口氣。
「好在姑爺他是個好的,能忍受你母親那死人脾氣。」
她看向許久不語的虞聽晚:「可是嫌我話多了?」
虞聽晚從思緒中回神:「不曾,只是有些震撼。」
「也不怪你沒聽人提及,自那位另娶,素嬋嫁入魏家,又涉及先帝。整個上京都沒人敢再拿出來說事。」
寧老夫人收回視線。
一切明明都好好的,偏偏最後燕王最後沒登基。
不過,她沒再提及這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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