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家大郎卻是冷著臉。
「她不想生我。」
「嬸子不知,她清醒時都不認我。」
「大郎!」
祥四沉下臉。
祥家大郎臉上的神情彰顯他的不服氣。
「我又沒說錯。」
祥四看了婦人身上披的外衫,正要取下來。
「這是哪位好心人給的?」
虞聽晚卻沒有應,突然問:「她叫什麼名字?」
祥四愣住。
虞聽晚:「多大了?」
祥四面上是一貫來的和善憨厚。
「這……?」
他連忙給圍在這邊的眾人賠罪。
「實在對不住。」
「這個時辰是把大家吵醒了吧。」
「我今兒擺攤去了,本是讓大郎在家看著他妹妹。我怕婆娘不安生,便帶在身側,可顧著生意,一時間沒有留意,她就……」
「本以為她是跑回去了,回去一看,卻不見人。好在找著了。」
周家媳婦都要聽感動了。
虞聽晚面無表情:「你身為她的丈夫,卻連她的名字歲數都不知道嗎?」
她語氣很淡:「像話嗎?」
虞聽晚:「也不必說你有多麼不容易,你的不容易是你自己造成的,與我們無關,沒有誰欠你的。」
她上前一步,擋住幾人的路。
「既沒有戶籍,無媒無聘便不是你妻。沒有身份,衙門那邊想必也沒能落戶。」
「拐賣是要坐牢的,不知道嗎?」
祥四的臉倏然沉了下去。
「要你多事!」
「進你家是十七年前,孩子卻十六了,懷胎得九月。」
虞聽晚:「當晚你怕是就強迫她了。」
「你可別說是看她可憐,走失無處可去。不是買賣,不是行拐,給吃給喝。」
虞聽晚冷笑,一字一字道。
「善心作祟收留了她十七載。」
第269章 我年輕,的確做不到
隨著這一聲諷刺語落。
一直在外好丈夫形象的祥四,臉色極為難看。
他從不覺得自己有錯。
「這話未免太難聽些了。我和婆娘之間的事輪不到別人說嘴。」
「還什麼坐牢?甭在這裡嚇唬人。」
衙門要是抓人,牢房怕是都得住滿了。
這種事早就成了常態。
衙門管的過來嗎?
身形佝僂的祥四顯然不想繼續待在此處,拉著婦人就要走。
偏偏虞聽晚擋了路。
一個年輕女子罷了,祥四壓根沒放在心上,可虞聽晚身邊站著魏昭。
周家媳婦見情況不對,連忙過來打圓場。
「你是剛搬過來的?以前沒怎麼見過。」
「看你年輕,八成沒經歷過事,這其實沒什麼。」
「要不是祥四,這瘋子只怕無處可去了,也許早就死在了饑荒年。如今活的好好的,孩子有了,家也有了,這不是好事嗎?」
「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你要是橫插一腳,這可不地道。」
這在窮極之地早就司空見慣,已然成了常態。
沒有人覺得不對。
只要被拐的不是自家女兒,頂多只是茶餘飯後的風月笑談。
當年祥四帶著人進家門,多少人誇他有艷福?
人雖神志不清,可也是女人,還年輕標緻,帶回家能暖被窩不說,照樣能傳宗接代。
這不,沒出幾個月就有了身孕。
周家媳婦當這對眼生夫婦是會在戊陽城長久住下的。
她低聲提醒。
「你心眼是好的,可戊陽城裡這樣情況的不少見,不過也就這家是個瘋子。那些神智清明的。進了門也許不適應會鬧,可生了孩子後,都願意好好過日子的。」
虞聽晚神色平靜。
卻頓覺荒謬。
是適應了不鬧。
還是當母親的,為了孩子做的妥協?
亦或是這世道對女子格外苛刻,她們沒有容身之處,亦沒有退路,只能認清現實硬著頭皮過日子?
「你要是鬧的不好看了,只怕會得罪不少人。」
周家媳婦自認為好心。
「日後怕是不得安生的。」
她一勸,周圍的人如夢初醒,紛紛出聲。
「是啊。大晚上的犯什麼糊塗?也就是年輕氣盛,活活遭罪受。自以為做了好事,為這瘋婦抱不平。」
「瘋婦要是腦子清醒,怕也是願意跟了祥四的。」
她們實在不理解,虞聽晚非親非故,多管閒事跳什麼腳?
「行了,本不是什麼大事。你可別擋著路了,快讓他們回去。都是戊陽城的人,也就隔著一條街,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