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早尋上門,讓寡婦好看了。
何嬸子唏噓:「我是熬出頭了。」
「可杳丫頭啊。」
她笑了一下,抬手將姑娘凌亂的髮絲撥到耳後。
「你是不知,這世道里女子最是艱難。夫家不看重,娘家還試圖榨乾她最後一點價值。律法管不住,自古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人護著,世道是會吃人的。更將咱們女人吞噬的連渣都不剩。」
「我們女人若再為難女人,那才是真的無路可走了。」
「你當她願意對你叔那個老男人說好話?」
「你當她願意不要臉?」
「她如今接些漿洗的活計。大冬天的,手都泡的開裂凍瘡了。也沒出賣身子,一群臭男人上趕著給她送米送糧,為何不收?為了活下去,脊梁骨只能彎一彎,去搖首乞憐。」
「勾勾搭搭的狐媚勁,我看不起,可她當做一個母親,我卻敬她。」
「若我遇到那個境地,我只怕也會如此。」
見姑娘不說話,她才覺反應過來話題不知不覺跑偏了,自個兒也說多了,一進屋就沒個消停。
何嬸子一拍大腿。
「瞧我糊塗,同你說這個做甚。你不懂。」
沒經歷過,是不會知道人間疾苦的。
說著,她去看虞聽晚的手。
經過膏藥的擦拭,白白嫩嫩,上頭的繭都沒了,哪裡能看出曾經的模樣。
「嬸兒也盼著你這輩子都不會懂。」
虞聽晚順著她的視線落過去。
一時間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不懂?
可惜了。
她懂。
阿娘也懂。
姑娘淺淺笑了笑,沒有透露半點曾經日子的苦難。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一切都在轉好。
她如今要做的,是期許往後。
正說著話,就聽外頭一陣嘈雜。
隨後是乒桌球乓的聲響,骯髒的唾罵,女人的尖叫,以及孩子的大聲哭啼。
這聲源是姜寡婦家傳來的。
何嬸子暗叫不好。
「怕壞事兒了,我出去瞧瞧。」
不同於衛家那邊巷子的清幽,這裡要熱鬧些。
地理位置好,是澤縣最繁華地帶,巷子出去就是大街,醫館,酒樓林立。
巷子被圍得水泄不通。不少街上買菜的,聽著動靜都跑來看。
「不和我走?你個臭娘們!」
「你老子娘可是收了我五兩銀子的!你就是我的人。都沒嫌你是二手貨,你還敢嫌老子?」
跛腳漢面露兇相,拉著姜寡婦的胳膊就往外拖。
姜寡婦面色冷的很,試圖掙扎。
「放開。」
「我到底是姜家婦,上頭有公婆,輪不到他們買賣。」
跛腳漢樂了。
他四十好幾了,之前有過兩個婆娘,都是被他打死的。要不是看著姜寡婦細皮嫩肉的,他可就要動手了。
現在倒是捨不得。
「什麼叫買賣?咱們這是長輩同意的。官府來了都管不著。」
「是你親哥哥找上我的,說他有個守寡的妹子,模樣可人。我聽著這話才過來蹲守過,見了,覺得你不錯,這才同意給五兩。」
他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你公婆?」
「怎麼還蒙在鼓裡?你公婆可半點沒意見,和你爹娘瓜分了錢,樂呵呵的很。」
「算盤打的可是比誰都精明。孫女都不想要了,讓我一併帶走。回頭他們再把你這宅子賣了,又能坐著數錢。呸。我像是傻的?養別人的種?」
「你同我回去,再給我生幾個兒子,老實本分伺候我,我定是會疼你的。」
「日後,不許你和這些人再有往來,包括這小賤種。」
「要是你背著見這小賤種,我打死你。」
說著,他不願再費口舌。
見姜寡婦還在掙扎,不免氣得面色鐵青,用藤條狠狠抽了她兩下,把人扛起來帶走。
姜寡婦疼得不行。
「娘!」
「放開我娘。」
扎著羊角辮,被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女娃娃追了上來。
面上都是淚痕,明顯嚇得不輕。可饒是這樣,她還是撲過去一把咬住跛腳漢的腿。
坡腳漢吃痛,一腳踹開。
「沒長眼的小畜牲!滾。」
孩子本就嬌弱,直接被踹飛,重重摔倒了地上。疼得抽搐,縮成一團,哇一聲哭了出來。
「那是我娘,是我娘!」
「你是壞人。」
「你們都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