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回老家了。」
傍晚來了一批商客,點了一桌子的好菜,嫌客棧的酒不夠烈,小二得了賞錢就去外頭酒樓買。正巧就撞見胡家父子和施寡婦了。
到底是醜事,小二說的很委婉。
「我聽了一嘴,你家嫂嫂生了,家裡亂成一團,孩子……情況不太好。」
胡耀祖抿唇。
娘對嫂嫂不滿意,可一直盼得個孫子。只怕願望落空,娘心生不喜,鬧出了事。
他忽而有些無地自容。
兄長多在意這個孩子,他是知道的。留在鎮上也是為了他。
要是孩子真出了事,他羞愧難當。
不說別的,苛待孫女的事傳出去,胡家連面也無光,對他名聲也有影響的。
看他面色不好,小二連忙撿了一樁比較喜慶的事,試圖緩解一下氛圍。
畢竟他經常聽胡家兄弟提及家裡的表妹。
小二笑眯眯:「你那表妹都成親了呢!」
「可惜了,封路,不然你都能回去喝杯喜酒。」
「小的給胡學子賀個喜啊。」
胡耀祖的臉驀地沉了下去。情緒濃烈又可怖。
手裡提的燈墜落,被他一腳無情踩踏。
胡耀祖逼近小二,嗓音竟有些抖。
「你說什麼?」
第115章 不該問的別問
晨光微明,薄光穿透雲層。
鄉下雞鳴聲此起彼伏。
道路崎嶇不平,偶有亂石顛簸。
駕了一夜的牛車,胡大郎沒有絲毫困意,眼裡的急切怎麼也藏不住。
一路沒有說話的胡大柱緩緩張嘴,嗓音嘶啞。
「大郎。」
他閉了閉眼,僅僅一夜,人就蒼老了不少:「你說爹是不是錯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胡大郎愣住。
「什……什麼?」
誰不知胡大柱有多看重外甥女。
虞聽晚嫁人的事遠比剛出生的小孫女遭虐待,對他打擊更大。
胡大郎小心翼翼問:「我知爹擔心晚娘,那衛家的確不是良配。可……」
話音未落,直接被胡大柱打斷:「還記得當年我帶晚娘回來時,對你說了什麼嗎?」
記得。
胡大柱曾面目凝重讓他朝縣城的方向跪下。
「你姑姑沒了,給她磕三個頭。」
「大郎,爹要你記著,咱們家欠你姑姑的,你得記一輩子。」
「你必須得對二郎那樣,對她好。」
胡大郎清楚胡大柱是徹底傷心了。
別說胡大柱,就連他都難受。
晚娘那麼好,就該嫁給二弟,親上加親的!
怎麼就……怎麼就……
那衛慎傷成那樣,他怎麼配得上晚娘啊!
他嘴笨,也說不出安慰的話,悶頭繼續駕馬。
此刻,村口以范婆子為首的長舌婦們,正圍坐一塊說著話。
「這幾日縣城可熱鬧了,烏泱泱的人都朝那邊去。」
「隔壁村窮的響叮噹的朱家,就那個早些年兒子在縣城做長工被主顧打死的。老兩口得了消息後,都一瘸一拐都去澤縣驛站了。」
「我記得他們本不是瘸的,是當年報官,為兒子要一個公道,被捕快活生生打斷腿的。那捕快和朱家是親戚呢。」
范婆子撇嘴搖頭:「那兩人也慘。」
「兒子沒了,兒媳和姘頭跑了,只留下那麼一個孫子,兩年前生了場大病,也沒熬過來。」
有人壓低聲音:「聽說了嗎,老何家都進牢房了。」
「哪個老何家?」
那人神神秘秘朝衛家二房那個方向點了點。
「還能是哪個?就當年害了筱娘的。」
「呸,那一家子喪盡天良的,我看就是報應!慧娘要是知道,指不定多歡喜。」
提到這裡,她們免不得說上幾句。
「也不知衛家阿郎如何了。當時離開時,我追過去看了眼,就進氣少出氣多了。」
「她們也是折騰,非要出門看病。難道還能看好了?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在筱娘墳邊上早些挖個坑,把棺材買了。」
「守忠出發前還四處籌錢,要不是念著一個村子他也不容易,我是一個銅板都捨不得給的。」
「要是治了有用也就算了,就怕錢砸出去,半點響動都聽不著。衛家那點家底,指望他們還?也不知得等到什麼時候。」
幾人說個不休,突然范婆子眼尖,朝一處直直看去。
「你們看,誰回來了!」
「胡大柱!那是胡大柱。」
「這下有戲看了!」
范婆子激動:「可了不得,王翠花總算要遭殃了!」
往前胡大柱每次回村,村里人都要和他打招呼,甚至還要問一嘴二郎。
尤其這些長舌婦。
熱情的不得了。
胡大柱是能挺直腰板的。
可此刻,村口站的那些人,對著他指指點點。
尤其是范婆子。
范婆子很大聲:「大柱,你可算回來了,快去管管你婆娘吧!」